小時候,我是那種『一般般』的小孩——功課一般般、長相一般般,連夢想都一般般。爸媽說我得多唸書,其實是為了省下學鋼琴的錢。誰能想到,長大後我居然成了別人眼中的『人生勝利組』?開名車、住好宅,還能在電視上露臉。但每次聽到別人誇我是『大家閨秀』,我心裡總有個聲音在偷笑:『你們被騙了,我只是個運氣好的平凡女孩!』
從平凡到不凡:一個「偽」大家閨秀的自白
很多人說,人生最快樂的時期在童年,但我完全沒有這種想法。生長在小康之家,父母的期望很簡單:90%平凡長大,10%稍微有點成就。於是,我一直認為自己就是社會裡的一般般——平庸的才智、普通的相貌、中規中矩的學業表現,屬於人生的中後段班。我的童年蒼白而平淡,自己總是懵懵懂懂。那時候,身邊的「閨秀」們都在學鋼琴、學跳舞,穿著漂亮的裙子,像童話裡的小公主。而我呢?爸媽說我功課中等,得多花點時間唸書(其實也是為了節省學費)。我的願望和想像都被限制在一個小小的框框裡,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什麼特別的未來。
然而,長大後,我的人生卻意外地走向了另一條路。不知從何時開始,我開始敢做夢,也敢去築夢。學業上,我考上了研究所;工作上,我擠進了媒體的窄門,成為一名主播(雖然不是一線,但也算天天在電視上露臉);生活上,我結婚生子,買了自己的房子,收入甚至進入了繳稅的金字塔頂端。後來,隨著媒體行業的沒落,我中年轉戰外商,擔任小主管,眼界更開闊,收入也更豐厚。
如今,我開著名車,住著好宅,經常出國旅行,衣櫃裡也不乏大牌子的衣物,過著人人稱羨的生活(其實我更願意說,這是一種中上水平的生活)。但每當聽到別人稱讚我是「大家閨秀」時,我心中總會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點得意,卻又隱隱覺得自己被高估了。我知道,這一切遠超過童年的期望,但內心深處的自卑感卻從未消失。和那些名校出身的人相比,我總覺得自己讀書不如人;雖然收入不錯,卻仍感到某種匱乏。即使眼前的成就看似光鮮,依然覺得,很大一部分是靠運氣得來的。
我是活得出精采,但活不出幸福嗎?童年的某個片段(貧窮、被比較、被忽視)成為內心的基準線。縱使外在成功了,內在卻還在補償過去的缺口。
在我的平行人生中,看到了類似渺小一生主角人物裘德的「雙重自我」。童年時養成了「一般般」的自我認知。經濟拮据的歲月、平庸的才智和學業,讓小女孩形成了一種潛在信念:自己不夠好、不夠特別。這種自卑感像一顆種子,埋在心底,成為我後來人生的隱形對照組。
隨著年齡增長,我突破了童年的框架,研究所畢業、進入光鮮亮麗的傳播媒體、結婚生子、買房,甚至中年轉業到外商擔任主管,收入達到金字塔上緣。這些成就遠遠超過父母當初的10%期待,也超越了童年「一般般」的預設軌跡。是的,我用努力和機遇構築了一個外在的「成功自我」。
然而,就像裘德的律師身份無法抹去他內心那個小男孩的陰影,我的成功也無法完全漂白童年的自卑。在工作中,我常與那些一路優秀的人共事,和他們相比,我總覺得自己的見識不夠廣闊。社交圈裡許多出身名校、腦袋聰明、家世背景優渥的人,更讓我自覺讀書不如人。與他們相比,我總覺得自己目前所擁有的,很大一部分是運氣的成分。我的內心似乎總是有一個聲音,將現在的成就歸因於外在因素,而非自己的價值。這種分裂讓我過著某種「平行人生」:一個是外人眼中的成功者,另一個則是心底那個貧乏、不安的小孩。
童年的陰影與成年的救贖
雖然我的經歷與裘德在程度上大不相同,但「卡在過去」的機制卻極為相似。童年的信念,真的如此根深蒂固嗎?心理學告訴我們,童年的自我認知往往成為我們看待自己的「原始模板」。小時候的經濟拮据和平庸感,讓我形成了「我不夠好」的信念。這種信念像裘德的羞恥一樣,潛伏在潛意識中,即使後來的成就證明它是錯的,它依然有力量影響我的感受。
我常用感恩的心面對自己還算不差的成績,將成功歸因於運氣而非能力。這可能與童年的「一般般」有關——習慣認定自己不夠優秀,於是即使客觀成就顯著,心裡仍覺得「這不是真正的我」。這種心態讓童年的影子持續影響我的自我評價。
此外,童年的困乏經驗一直延續到今天。即使我已經實現了財富自由,內化了的「必須儲存、不能浪費」的生存模式,仍讓我對金錢安全感充滿焦慮,甚至在花錢時感到罪惡。這就像裘德用自殘來控制身體一樣,我似乎用對金錢的謹慎來控制不確定性,試圖保護那個童年的自己。
有時,我想摟抱當年那個怯生生、唯唯諾諾的小女孩,傳達心中的疼惜,對她說:「委屈了。」讀完《渺小一生》,我更想送她書中的一句話:「無論什麼東西受到損壞,生活總會重新安排自己來彌補你的損失,有時甚至是以令人驚喜的方式。」
儘管帶著自卑和對貧乏的記憶,我沒有讓它定義自己。童年的「損壞」——經濟拮据和平凡感——被生活重新安排。我沒有放棄,也抓住了機會轉型,創造了屬於自己的驚喜。
渺小不等於無意義。那個在遠方的小女孩終於明白,自己不必再卡在貧乏的歲月中,因為我已經帶著她走到了更好的地方。這是給她的救贖,也是給自己的禮物。
的確,生活會重新安排自己,用驚喜彌補那些曾經以為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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