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與世界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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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五四運動週年。作為一個歷史、語言粉專,好像總得為這件事情說點什麼。

不過我很快想到的是,在「現代性」狂潮席捲世界的時代,不只東亞,地球每一個角落,大概都在為「怎麼調適這千古以來未有之變局」絞盡腦汁。

例如,在大眾向的伊斯蘭通史《中斷的天命》中,就描寫到,伊斯蘭世界的精英在強烈的挫敗感中,從十八世紀以降,逐漸衍生出三種類別的應對思考:

「第一類是說伊斯蘭教不需要改變,但需要改變的是穆斯林。創新、更動和各種衍生的理論已經腐蝕了伊斯蘭教信仰,因此沒有人信仰的是真正的伊斯蘭教。穆斯林需要做的是排除西方的影響並建立起伊斯蘭教最初始,最本源的形式。」

「第二類是說西方才是對的。穆斯林已經陷入到了宗教思想的泥潭中;穆斯林把伊斯蘭教的控制權交給了與時代脫節了的無知神職人員;穆斯林需要將他們的宗教信仰按照西方的標準進行現代化改造,去除迷信行為,放棄那些幽玄的想法,將伊斯蘭教重新看待成為可以和科學與世俗行為匹配到一起的道德系統。」

「第三類是聲稱伊斯蘭教是真理的宗教,同時也承認穆斯林有特定的一些東西需要向西方學習。在這種觀點中,穆斯林們需要重新發現自己信仰、歷史和傳統中的精髓,並將其加強,但是同時要吸收西方的科學和技術。按照這種改革流派的觀點,穆斯林需要將自己現代化,而且要用顯而易見的穆斯林的方式來達成現代化:也就是把科學和穆斯林的信仰配合起來,做到現代化而不是西方化。」

換言之,就是「堅守傳統」、「全面西方化」、以及「調和傳統與西方」三大路線。

這三大路線看起來是不是很熟悉呢?因為這同樣都是在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的東亞出現過的。我們彷彿在不同的世界中,看到了類似的思考軌跡。

當然,人不是能簡單被歸類的。實際上每個思想家可能都會有混合上述思考傾向的現象。只是怎麼樣處理「傳統與現代」的矛盾(如果有的話),似乎是個在兩三百年以來,相當普世的問題。

「普世」,這也意味著,即使是開啟所謂「現代化」的歐美文明,也不能避免痛苦的轉型過程。即使在十九世紀全面勝利的表象下,歐洲和美國也不得不適應一連串嶄新的現象與問題。

比如說,當工業化高速發展的時候,「勞工權益問題」就產生了。如果「民族主義」忽然變成一個好像國家理所當然的基礎,那怎麼處理歐洲長久以來的多族群混居現象,就成了「建國」的棘手難題(我們在上世紀末的巴爾幹戰爭還能看到這個問題的遺緒)。菁英們都開始說大眾教育、科學、民主了,那麼傳統的教會和基督宗教又該如何自處……

因而,五四運動代表的不只是東亞自己的問題,它背後也是個全球歷史性的問題:怎麼面對一個「正在高速轉型的世界」,沒有人(即使是轉型中的勝利者)可以從這個問題脫逃。

我有時候在想,在全球政經局勢極不穩定、科技卻忽然又開始猛爆性發展、似乎要重塑整個生產關係的現在,我們或許也正在面對一個新的「高速轉型問題」。

又或者,這只是兩百餘年來的現代化高速轉型的新階段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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