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io̍h Bo̍k-bîn 石牧民(作家)

《偶魂》新書分享(台中408市政店)/ pulingau98 攝影
大寬文化出版的漫畫《偶魂》,由蔡雙羽編劇,巫魚王作畫;漫畫敘述主人公阿壹師由布袋戲學徒到出師,再見證布袋戲產業興衰的生命故事。做為一篇《偶魂》的書評,當筆者寫下「生命故事」,不得不馬上意識到「生命」一詞對應《偶魂》全書的多重意義。
生命是什麼,而「魂」又是什麼呢?阿壹師與布袋戲的相遇,出於生命中失去雙親的困頓。嚴格來說,阿壹師原本是被動的。實際上,與所有人在生命中原初的狀態相似。我們被動地被誕下,被動地被放置在生命的情境中。然而,阿壹師在做「sai-á 師仔」(學徒)的歷程中,面對客觀環境的困頓以及傳統師徒制的衝突與隔閡,發展出衝撞的意志。出師,出師做「sai--ê 師的」(師傅),對阿壹師而言,成為證成一己之「lōo-iōng 路用」的途徑。
而阿壹師恐怕必須在生命的歷程中發現,當他成為師傅,便需要面對布袋戲這一種技藝產業性的「路用」問題。和努力學習進而出師不同,產業性的「路用」問題,並不完全操之於阿壹師手上。但出於對技藝的熱愛、尊重與堅持,《偶魂》主人公阿壹師的衝撞成為時間、成敗砥礪出的持守,職人之「魂」。無論產業與「生命」的客觀環境如何,不可剝奪的偶師之魂,可以說是阿壹師生命的核心與精粹,「偶魂」對於阿壹師而言,當之無愧。
魂是阿壹師的技藝,「生命」則是魂的必要性來源。因為「生命」太專擅、太武斷、太善變了。《偶魂》一書敘述的固然是阿壹師一己的生命,但也不可規避地直面布袋戲產業的生命;對照《偶魂》一書自日治時期到現代社會的時空背景設定,映照的更是台語戲文的生命,更可以廣泛地映照台語的生命。在種種「生命」的情境中,以學戲及學成證明了自己之「路用」的阿壹師可以說是時不我予。在客觀環境變遷的背景值中,阿壹師終於必須面臨那一個最終極的問題:萬一,我一身技藝的那個技藝本身,最終會失去他的「路用」,怎麼辦呢?
這不只是阿壹師生命中的大哉問,實際上,在台灣社會及台灣文化客觀的背景值中,《偶魂》的故事一再被訴說,也一再被追問,例如侯孝賢導演的電影作品《戲夢人生》(1993)拍出李天祿的故事,又或者是黃俊雄、黃海岱的故事;甚至,在時空背景中屬於阿壹師下一輩的黃文擇的故事,都是《偶魂》故事的多次演繹與多次追問。一旦跳脫追問答案的視野(例如布袋戲產業明確的生機及去路等「答案」),則可以看見《偶魂》中阿壹師付出生命的技藝,以及承載技藝的表演藝術及台語文化,從阿壹師開始學戲的「肉聲」(人的自然聲音),不斷地轉換它的載體:聲音被類比式(analogue)地放大,布袋戲被類比式地攝製成為電影,電影膠卷被數位化轉製為其他放送硬體,布袋戲被數位化(digital)地轉製成電視訊號,甚至再被數位化地轉製成串流訊號。在《偶魂》中,阿壹師的技藝被轉製成書面的符號,但也並不就非「數位化」(電子書、網頁露出就是數位化訊號),並且,使用了就算阿壹師實際活在此世也不敢設想的台語表記符號(別忘了,這也是新的「媒體」)。至此,「生命」是什麼的答案呼之欲出。
生命,阿壹師的生命,布袋戲的生命,台語的生命,可以是興衰有時的流轉,也可以是在當代媒體與媒介、載體之間一而再再而三沒有止境的轉生。而作畫者巫魚王,編劇蔡雙羽,出版方大寬文化在《偶魂》漫畫中所達成的,就是布袋戲、台語的再一次成功轉生。「台語會死」、「布袋戲會死」,或已死——都有那些話,但都沒那回事,因為一再轉生了,而生生流轉。
你願意,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一場無人喝采的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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