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注力協定》閱讀筆記（五）：分心物如何滿足人類的六種需求，令人更可能成癮？〉2025-12-16
在前一篇文章中，我們談論了錢斯教授計步器成癮的故事。在書中，尼爾透過這個故事指出，計步器成癮只是表面，更深層的原因是錢斯教授的壓力與婚姻問題。如果沒有解決這些真正的問題與內在壓力，就算沒有智慧計步器，人也會為了逃避現實而走向另一個分心事物。
我們無意反對壓力和實際問題對個人生活的重要性。就像過去我們提過，「成癮」的核心不是任何特定的化學物質，而是缺乏正向連結。如果一個人在其他地方得不到滿足，他就更可能投向一個能持續為他提供滿足的事物，譬如說酒精、藥物或智慧計步器。
然而，這種說法真的能完整描述到實際情況嗎？即便我們同意分心與人的壓力、不適感息息相關，我們難道不是更應該以此為出發點，去探討這些科技產品，如何利用我們的弱點「趁虛而入」，讓我們更容易沉迷其中嗎？
事實上，「這些科技產品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讓我們如此難以拒絕？」正是錢斯教授的演講原先在探討的問題，在《專注力協定》中，這些討論被完全隱去了，現在，我們要將它們重新補回來。
尼爾不願談論的部分：錢斯教授不是個例
在先前的文章中，我們提到，錢斯教授在一個過度運動的夜裡弄傷了自己的脖子，才終於停下了她的Striiv訓練計畫。但那時，她和尼爾一樣認為這只是她自己的問題，是自己錯誤地使用了這個幫助人們養成運動習慣的「良善科技」。於是，她將這個智慧計步器送給自己的妹妹。
一開始，一切看起來很棒，教授的妹妹很喜歡這個禮物。幾次電話互動中，教授也注意到妹妹經常在街上邊走路邊和她聊天，看起來確實正幫助她養成運動習慣。
直到有一天，教授的媽媽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妹妹一直在外面走路，甚至午夜時分也是如此。某種意義上，這比教授的情況還要令人擔憂，因為教授妹妹不只是在家中來來回回，甚至是大半夜讓自己真正暴露在危險的街道中。
而且，類似的情況遠不只發生在教授和她的妹妹身上，譬如我們上次談到的施董事長，也在他的分享中提到「除了早上出門運動外，如果沒達到當天的目標，晚上也還要再『補走』」。一方面「運動健身」真的是使用者的目標，但另一方面，那種被目標推著一直走下去的感受，也是真實且令人憂慮的。
根據教授當時取得的數據，Striiv上的平均用戶（而不只是教授這樣用到受傷的狂熱使用者）每天約會查看自己的設備29次，換句話說，除了睡眠時間外，基本上每半小時左右會查看一次。幾乎可以說一整天都被這台機器所控制。
在人手一台智慧型手機的時代，我們大概已經忘了這個狀況有多麼嚴重。但要記得的是：這還只是一台計步器，不能看影片、不能打遊戲、沒有如今社群網站上那麼豐富的動態訊息。錢斯教授想問的問題是，Striiv（以及如今各式各樣吸引人不放的科技產品與App）究竟做了什麼？滿足或填補了人類的哪些需求？
Striiv如何滿足人類的六種需求
在演講中，錢斯教授討論了一個六種需求的理論框架，她指出，根據東尼．羅賓斯（Tony Robbins，啟發了NLP的美國著名演說家），如果有一個行為可以強烈滿足六項需求中其中三項，就非常容易變成一種癮。
這六項需求分別是：價值感、確定性、不確定性、建立連結的需求、成長的需求與貢獻。雖然這個六種需求的框架並不是一個實證科學的理論，但錢斯認為，它們很準確地貼合了Striiv帶來的效果，可以用來解釋在她自己、以及其他使用者身上發生的事。
首先是價值感和確定性，在Striiv上，你的每一步都能立即轉換成分數（如果是跑步或爬樓梯，這個分數還會更多）。然後，你會完成一個又一個挑戰，這會讓你感覺到成就感、好像自己所向披靡，可以完成每一件事。生活中其他的活動，鮮少能如此穩定提供這些。
接著是不確定性，就像斯金納的老鼠實驗闡述的，「不定時給予的增強物」具有比「定時給予的增強物」更持久的效果。Striiv上的快閃挑戰提供了一個平時不會有的意外刺激，這個額外的、突如其來的獎勵會讓人更不願意錯過，即使已經午夜時分，仍然為了完成挑戰在屋內來回走動。
此外，就像如今的社群軟體，Striiv也為它的用戶創造了一個社群，在那裡，人們互相分享、互相比較自己的步數與分數，人們會感覺到他們是群體的一份子，即便這些活動有可能使自己和身邊的其他親友日漸脫節。
最後，是成長的需求與貢獻，透過計步器上數字的增長，你會看到自己真的能夠愈走愈多，好像真的變得健康或更加健步如飛。而Striiv上的慈善捐贈功能，更會將你的步數轉化為捐贈項目，讓你的每一步彷彿都在為窮困國家的兒童或面臨危機的熱帶雨林做出貢獻。
透過這些設計，使用者被牢牢綁在這個設備上面。就算一開始，他們真的如同尼爾所說的，有一些內心與生活上的其他問題，但這只不過是他們接觸這些設備的初始推力，真正讓用戶被牢牢抓住的，是這些為了讓你沉迷而做的精心設計。
在後續的文章裡面，我們會重回尼爾的思路，說明即使是在尼爾的框架裡，這些用戶身上發生的問題，也不該被說成是他們的錯。事實上，他們會對Striiv或其他的「好習慣產品」成癮，恰恰是因為他們沒有逃避，並且以尼爾肯認的方式，借助科技積極面對。我們會看到，這種態度有時反而讓問題扎得更深，更中科技公司的下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