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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跟你談論那些奉獻與無悔——《還願DEVOTION》

2020/02/22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原本其實沒有打算這麼早提這款遊戲的,但是時逢《還願》推出一周年,雖然也曾期待重新上架的消息,但一週年過去了,這款遊戲依舊沒能重回大眾視野,再不趁著這個時段把心得提出介紹一下,大概也沒什麼合適的機會提出了。
唉,衷心期待赤燭團隊能度過這凜凜寒冬,繼續作出屬於台灣人的遊戲。

傻傻的姑娘,穿梭在她們家
《還願》是由赤燭團隊在2019年推出的第一人稱視角恐怖遊戲,而這也是該團隊的第二個作品,當然第一個作品《返校》有多成功不用我多說,比起《返校》發生的悲劇規模,《還願》可能說不上大,然而卻更能引發各國玩家的淚水。(YOUTUBE上不只有人做實況主驚嚇合集,當然也有哭泣合集,有興趣的人可以自己搜尋)
故事發生在一九八零年代,台北的一個小公寓裡面,媽媽鞏莉芳是當紅明星,爸爸杜豐予則是著名編劇,兩人結婚以後,鞏莉芳息影成為家庭主婦,專心照顧這個家庭以及他們的女兒杜美心,三人的小家庭曾經幸福美滿又安康。
然而隨著時代過去,杜豐予所編寫的作品已經不再符合大眾胃口,一家人的支出開始越發窘迫,在那個男尊女卑的時代,杜豐予不允許自己的妻子鞏莉芳出去拋頭露面重操舊業,他把振作起來的希望全都託付給自己的愛女杜美心,培養她成為大明星。
美心本人相當爭氣,小小年紀就能唱好莉芳的「碼頭姑娘」,但是她卻生了時常喘不過氣來的怪病,在醫學無用的情況下,杜豐予只能將希望寄託給那遠在天邊,近在樓上的慈姑觀音,聽從何老師的指示,誠心誠意的將一切都奉獻出去,直至結局。
玩家所扮演的正是杜宅內的主人,杜豐予的視角,整個故事就圍繞在自家的格局裡做出作出展開與變化,透過每道門扉的開啟,每個房間也會相應發生轉變,就像小島秀夫的《P.T.》一樣,玩家透過探索房屋,一再再的重新窺探自己的內心和不願直視的過往。
這款號稱「阿嬤家模擬器」的遊戲在房屋上的細節都有眾多考究,喜歡考究的玩家除了一一探究所有物品的細節之外,也別忘記當你因房屋的格局被迫轉彎時,也很有可能會遇上如同美心一般的玩偶正面衝擊,提醒你這還是個恐怖遊戲。
當然,赤燭的強項一直都不在做出了多可怕的遊戲好嚇人,他們擅長的是把他們要說的故事偽裝成讓你有參與感的恐怖遊戲而已,跟《返校》一樣,玩家自然而然卸下了旁觀者的身分,美心的形象不再只是衝過來嚇你的玩偶,而是那個喜歡你陪著她摺黃色鬱金香的善良小女孩。
聽見何老師的那再也打不通的電話嘟嘟聲時,我想沒有一個已經猜到一切的玩家,會不抱任何一絲期望去打開那最後一道門扉……。
還想跟你談論那些奉獻與無悔
《還願》當然不只是場景細節做的相當細膩,音效和音樂也都是一流,不只是一開始引領玩家走出去的聲音是台灣人相當熟悉的像鳥鳴般的門鈴聲(有同樣文化的人都直覺要去應門,所以知道要去把門打開的細節真的很讚),場景的變化也都是透過音效做了直覺性的引導,幾乎沒有什麼玩家會卡住的環節,解謎性可能甚至比前作《返校》更低。這一方面算是缺點,但對於整體敘事完整性來說這算是優點,玩家極容易一氣呵成把整個故事一口氣看完,而不需要停下來存檔或是找細節。
當然整個遊戲時程整體來說偏短,破得快的人甚至能夠趕在STEAM允許的退費時間內退費(當然現在想買也買不到啦)。雖然遊戲裡面在杜豐予觀落陰時有兩扇門給他選擇,然而製作組也沒有出來解釋是否有別的結局的可能性,另一扇門就算想開也開不了,等於故事結局只有一個,這也是讓人感到可惜的原因,但在這遊戲下架的時候,卻也等於你依然能從別人的遊戲實況中跟著完整體會劇情,這也算是另類的「被保存」的一種方法吧?
故事最後玩家,也就是杜豐予打開廁所門的時候,赤燭卻是放了草東沒有派對所創作與《還願》同名的主題曲來取代本應存在在廁所的光景,製造了如同天堂一樣的所在:沒有廁所的陰暗,玩家靜靜的看著小小的女孩一直走在我們前面,在令人炫目的光裡,從書海走入了森林,最後卻在離家附近的沙坑中停下腳步,體會到杜豐予到底做了什麼事的玩家,痛哭失聲的看著美心最後還是側過身來向你說:「爸爸,我們回家吧。」
遊戲名稱DEVOTION在遊戲開賣前著實嚇壞不少了人,想著到底是要拿什麼東西奉獻給神明來換取功成名就,然而玩完以後卻讓人將恐怖的情感全都拋諸在腦後,杜豐予何嘗不是為了孩子、為了自己奉獻了所有?而女兒美心為了回報他最愛的爸爸,所作的事情若不說成是「奉獻」,那還要稱呼成什麼才不會糟蹋她的真心呢?留在原地的為什麼只剩下那些辛酸跟難過?
而在《還願》播放完畢以後,美心所演唱的《碼頭姑娘》最後的歌詞就像是在呼喊著什麼一樣,一句:「若有來世,你還願意嗎?」篇名的「還願」似乎就幫美心回答了她的無悔。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還願》上市之前還舉行了一個宣傳活動,但不是普通的活動,而是精心策畫的另類實境遊戲,簡稱ARG,簡單來說就是利用現實場景作為舞台,讓玩家以個人身分參予其中進行解謎遊戲,利用網路和通訊科技的串接,整個活動的舉辦範圍可以說非常大,這次ARG更是動員了全台灣各地的玩家,玩家們也一起團結合作分享資訊,一同合作才能解開本遊戲的目標:「抓到跟蹤狂」。
當然當時未能參與到解謎的玩家們,可以透過紀錄片來得知ARG活動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非常推薦給後來才入坑《還願》這款遊戲的粉絲,也許你會覺得遊戲本體的恐怖感被家族之間的感情所削弱,然而透過細想ARG的劇情,你會背脊發涼到說不出話來。
是的,有玩過遊戲的人一定都會被遊戲中的「何老師」氣個半死,然而「何老師」是一九八零年代的人,那麼直至現在呢?那些信奉慈姑觀音的何老師們銷聲匿跡了嗎?
不,ARG的劇情告訴你,這些害完人後一走了之的何老師們從來沒有消失,而且在2019年的現在,還變成了頗具規模的宗教團體「陸心」,繼續在各個地點裡招收著新的成員,甚至勢力越來越大,徹徹底底改造了人的心智。
根據赤燭團隊的說法,這個ARG劇情走向本身其實有設置不一樣的轉捩點,然而我們已經不知道那所謂的轉捩點在哪,「好結局」的可能性就隨著所有玩家急著解謎的躁動而消失了,參與者們最後也只能看著自己手上的陸心法印,為自己反而成為了幫兇而發楞,玩家們自發的團結的力量被錯誤使用,自以為的一片好心卻變成了惡魔的幫兇。
這真是一個不亞於遊戲本體的好活動,雖然是舉行在遊戲發售以前的宣傳活動,但完全可以當作遊戲的DLC來看待,雖然ARG劇情線沒辦法解讀杜家三人確切的死活問題,但卻能夠體會到邪教是多麼會利用人的善意和正義將人推下火坑,杜家的悲劇也絕對不只是個案,還有更多沒被揭穿的事情藏在觀音微笑的背後……。
Hell is empty,all devils are here.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玩遊戲之前,任誰都不會想過自己竟然可以稱呼杜豐予這樣害死自己女兒的人為「慈父」,然而隨著劇情和對背景知識的一再補充,我們也必須要承認魔鬼住的一直都不是地獄,而是人心的縫隙裡。
昇華的不是恐懼,是無力
都說現實比小說更加離奇,《還願》的傳奇性還來自現實事件的加持,也就是眾所皆知的事件:在遊戲場景中所貼的一張符咒,上頭寫著「習近平小熊維尼,你嘛八七」的文字引起中國網友的群情憤恨,緊急下架以後,就算直到現在仍然不知道何時才可能重回steam遊戲架上,導致現在手上有《還願》遊戲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晚來的人只能透過遊戲實況來了解這麼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
誠心地說,這個事件不只讓人感覺到對政治議題的無力,同時也很諷刺地看到一大群人從被劇情感動而哭得唏哩嘩啦的模樣,眼淚還沒擦乾就變成把原本捧在懷裡當寶的好東西摔在地下踩的態度,平時所說的「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原來是拿去規範別人的準則,更叫人覺得荒涼萬分。
說老實話,《還願》的下架不只是遊戲公司的損失,更是全體玩家的一大損失,當所有玩家都在渴望能玩到一部真正好的作品,赤燭卻有可能再也無法推出新作,這才叫人覺得遺憾,不再期待《還願》的重新上架,那能期待有任何新作嗎?情況真是一點都不樂觀。
而下架風波卻也很容易忘了遊戲的本體:一個家族因信仰邪教而變成家破人亡的慘劇,然而卻因為政治爭議遺忘了原本的立意,別忘記了現實這些像「何老師」活蹦亂跳的神棍依然大口享用杜豐予這種什麼都沒有的信徒們的血肉,何老師最後是逃走了,但想必抓到她也一定會辯解這不是自己的問題吧?
美心有多無辜,何老師就有多可惡。
玩家們可能一時之間沒法揮去政治上的無力感,也無法憑一人之力扳倒像陸心那種不正派卻很壯大的邪教團體,但我們依然可以有能力,接住這些被逼入絕境的杜豐予。
台灣親友如相問,一片遊戲在哈佛
會寫這篇文章也是因為左等右等,等不到遊戲的上架,卻只等到這個消息:
沒錯,莉芳不用再追問「美心在哪」了,杜豐予爸爸現在也可以大大方方回答「是在哈佛」了喔,我們美心已經不作大歌星的夢想了,現在直接躍升未成年跳級直達哈佛,這算不算另類的望女成鳳?
真沒想到目前絕版的遊戲會在哈佛登場,配合上最近台灣對於疫情的防範措施,真心覺得台灣人真的沒有以前想像的那麼無力,我們稍微對自己多點自信心,這也是可以的吧?
致赤燭,願我們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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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慢談》目前主要談論日本漫畫、韓國漫畫,畫風、題材、類型、性向皆不侷限,每篇文章亦會提供延伸閱讀欄位,推薦更多類似作品可供讀者閱讀;雜談大致談論VTUBER主題、或是開某一主題的相關書單,不定時把過去已經書寫過心得的作品再度翻上來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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