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一個人的內心有多難?
朴東勳的老婆即使相處了二十年還是沒能走入他的內心,不是不瞭解,而是無法理解。
走進一個人的內心需要花多少時間?
「你看起來像我一樣厭世,我納悶為何月入五六百萬還擺一張厭世臉?就像個老實的無期囚徒一樣,勉強度日。」
因為李至安的一段話,朴東勳頓時語塞,他驚訝她怎能敏銳地看出他內心的徬徨與無可奈何。
「有個人懂我,我也…...好像有點懂她。」
「開心?」
「悲傷。」
「為什麼?」
「她懂我,讓我感到悲傷。」
因為聽到朴東勳對兄弟的一段內心坦承,李至安的心被觸動了,她五味雜陳地聽懂他的感同身受。
是的,感同才能身受。
「不論受到什麼樣的侮辱,只要我的家人不知道,那就不算事。
但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在家人看著的面前做那種事,
在家人看著的面前那樣,到時候…...就算殺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若非同樣在冷漠的現實中掙扎過也嘆息過,卻依然只能隨波逐流,那麼別人的這些話自己聽來就只是諷刺,只會惹惱自己而已。你憑什麼可以這樣說?你又瞭解我有多少?
就如李至安更早從竊聽中聽到朴東勳說:「受過傷害的孩子,總是會太過早熟,所以覺得可憐。」她冷哼:「畜生。」
「竊聽」真是朴海英編劇一個絕妙的安排。表面上透過竊聽,李至安得以掌握朴東勳任何訊息以達成與都俊英的協議。
然而,也因為透過日以繼夜的竊聽,李至安聽進了朴東勳的心情,認識了他的為人,也理解了他對生活的厭倦。
從小跟著奶奶過著被討債的生活,李至安到處兼差還得躲避追債,什麼理想夢想希望都離她很遠,她只能咬牙硬撐著,過一天算一天。
身為三兄弟的老二,老大老么的不得志讓朴東勳默默背起了不可以失敗的責任,每天帶著千斤萬斤的沉重心情,上著不想上的班。
這樣有著相同厭世氣質的兩人,因為彼此理解而靠近了。
明明一開始想保持距離以避免閒言閒語的朴東勳,目光總會不自覺地多停留在她身上一會兒。
— 生病就該吃藥
— 一起去聚餐吧
— 名字取的真好
明明是要幫助代表理事炒掉朴東勳的李至安,卻總是忍不住出手相助,提示公用電話的可能,也聽不得別人背地裡對他的出言不遜。
李至安因為擔心朴東勳失意尋短而跑了起來。
朴東勳因為掛心帶著奶奶賞月的李至安而默默在原地等候著。
那是一種心有靈犀吧,我想。
可以是單憑著耳邊傳來沉重的喘息聲就馬上知道對方想輕生的警覺。
可以是不用開口就自然而然背起奶奶緩緩拾級而上的背影。
當她寒酸的生活毫無保留地攤在朴東勳面前,沒有拘謹沒有隱藏,是的,從來在他面前,李至安總是沉默地像輪明月,不張揚自己的存在卻讓人越發在意起她的微弱光芒。
「妳很善良。」朴東勳的一句話療癒了李至安長久以來疲憊的身心,柔軟了她習慣硬撐的堅強。就好像終於有人拍著她的肩膀稱讚著:「妳做的真好,辛苦了。」突然間,所有的辛酸被理解了,心,彷彿被撫慰了。
這是一種治癒吧,我想。
因此,她靜靜地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在那靜謐而溫暖的月光下。
(寫於2018/4/6)
- 很喜歡編導用城市裡碩大的月亮來帶出現代人內心的孤寂,有點像幾米繪本中在現實與魔幻間遊走的味道。
- 留白是金元錫導演一個很棒的特色,《未生》如此,此劇亦然。有時候適當的留白更能突顯角色內心的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