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雷線:本文微雷,還沒看過電影的讀者請自行斟酌閱讀
請了兩個小時的特休提早下班,和太太先輕鬆的吃晚餐、逛誠品,準備用愉快的心情參加由
方格子和釀電影合辦的「美國女孩」電影包場。因為已經看過一篇又一篇的影評,所以在劇情走向都很熟悉的情況下,覺得應該可以平平靜靜的看完這部電影,可能還可以一邊思考待會要發問的問題。
大錯特錯。電影剛開始沒多久,戴著口罩的我就開始呼吸困難,先是鼻涕,再來是眼淚,到後來是鼻涕加眼淚。我的淚腺就像一個出局數都拿不到的投手,看著一支又一支的全壘打從頭上飛過,被打得抱頭鼠竄,被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年近半百的老伯跟滿場的文青男女們一起慘哭,其實還蠻不好意思的,但是淚水止不住就是止不住。
事後冷靜想想:為什麼會哭得那麼慘?應該是因為共鳴感太強烈了,「美國女孩」的情節,把我心中這些平常藏得很好、但是尚未復原的情緒結痂,毫不留情的、血淋淋的撕下來,霎時血肉模糊、痛徹心扉。為了紀念我當天被徹底打爆的淚腺,我要仔細數一下它到底被打了幾支全壘打,然後有那些情緒結痂被狠狠撕開:
第一支全壘打:不要說生病了,媽媽就算只是心情不好,都是我們這些小孩的錯
劇中媽媽因為生病回台灣,打亂了正在成為美國女孩的兩個小女兒的生活,回到一個整天拿「美國女孩」來嘲諷她們、並且還會體罰的落後世界。劇中媽媽不停的提自己的病情來造成家人的心理壓力,對於年近半百還深深沐浴在老媽滿滿的情緒勒索的我來說,情緒立刻就失守了。
在我們家不用等到老媽得絕症,只要她遇到小感冒、小受傷、生活上的小小不順,不用多說,一定是我們這些孩子的錯:就是因為你們不孝順,沒有勤快幫忙早餐店的生意,我才會忙不過來得胃潰瘍;就是因為你們不夠用功去讀私校,才會讓我花那麼多錢,整天辛苦省東省西就是為了你們的教育費,現在還敢跟我頂嘴?隔壁鄰居的小孩很會賺錢,都幫爸媽買很高級的衣服,這種事情在我們家是不會發生的啦…
對,都是我們這些孩子的錯,我們生下來就是欠你的,不要說這輩子了,就算還到下輩子、下下輩子也沒有還完的一天,母愛似天高,我們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幾萬年也沒辦法償還我們的不孝…在劇中情節觸動之下,我突然被困在這樣的情緒裏,唯一找得到出口的只剩下我的眼淚和鼻涕。
第二支全壘打:爸爸到深圳出差
中國崛起後,因為與台灣有大量的業務往來,所以我們這一輩到中國出差的機會非常高,尤其是電子業的大本營深圳,我也在好幾年前恭逢其盛。因為腦袋裏面就是不折不扣的台獨份子,所以每次在中國出差都要非常謹言慎行,再加上要處理的業務很繁重,每次都是在不得不去的情況下才勉強成行。再加上孩子還小,如果遇到突然生病發燒,也沒辦法像在台灣上班那樣請假回去處理。看了劇中爸爸在家裏兵荒馬亂的時候還要出差,當年沒有流下來的眼淚,就隨著當年一直壓抑著的種種情緒,一股作氣的統統爆發出來…
第三支全壘打:雙聖的聖代
因為雙聖也是我們家的愛店,所以對於這幾年不敵新的美式餐廳的競爭、漸漸敗退收到只剩民生店的雙聖,有很難割捨的情感。在我家孩子們還是幼童的時候,只要看到雙聖的聖代一定是驚呼連連,和劇中的母女一樣。在雙聖度過的一個個美妙的午餐和晚餐時光,已經成了我們家無可磨滅的、會發出聖光的回憶。
看著雙聖的懷舊彩色玻璃燈出現在電影裏,看著熟悉的聖代出現在電影裏,各種複雜的心情像跑馬燈一樣在眼前跑了一輪,不知不覺眼眶又濕了,希望他們的最後一間店可以健健康康的開下去,不然就只能留在電影裏讓大家憑弔了。
第四支全壘打:用自己牽女兒的手來揍女兒,以心如刀割不足以形容這種痛於萬分之一
因為自己也是有女兒的人,從來都沒有痛打女兒的經驗。所以看到劇中爸爸因為女兒和媽媽吵架,把女兒狠狠打一頓、反而還要媽媽擋下的場景,感到非常的痛心。劇中女兒那麼的叛逆,完全不了解大人的壓力,一天到晚要回美國,講也講不聽。要她體諒媽媽因為生病心情不好,或是要她體諒爸爸擔負的經濟壓力,對一個國中生來說,應該是不可能的任務吧?在大家都瀕臨崩潰的情況下,在無力感、絕望感、無路可走的情緒下狠狠打了女兒,只是彰顯了自己無能為力的處境。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會用自己牽女兒的手去痛打她?
在了解劇中爸爸無助的處境後,淚水又潰堤了。
結語:
因為情緒太激動了,所以終場的導演時間,我只問了一個有氣無力的問題:
請問導演,在SARS之後,你們家人間有變得更團結嗎?
導演回答有,而且在這次Corvid19期間又被關了一次,可以感覺到家人間的關係更緊密了。我很喜歡這部電影結局停留在SARS後全家平安團聚的狀態,從古至今歷史給世人的教訓,人就是要遇到挑戰,才能發揮出智慧與美德。如果沒有遇到媽媽生病回台灣,如果沒有被同學老師用「美國女孩」來嘲諷,就不會誔生這部讓中年大叔也加入痛哭行列的電影「美國女孩」。儘管過程中跌跌撞撞,但是只要結局是好的,過程中的風風雨雨似乎就可以稍稍的被原諒吧?
強力推薦近年來最真誠的台灣電影「美國女孩」。不要怕在電影院裏因為不停掉淚而感到不好意思,反正大家幾乎都哭成一堆,你不會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