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玩場大富翁吧,好嗎?」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我早已忘了那天的天氣,忘了我們是怎麼碰上了面,甚至忘了我們究竟是在哪裡玩了那場大富翁。
但我卻直到現在都無法忘記,那天下午,他用他那辨識度極高的低沉嗓音,所說出的每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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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資訊還沒那麼發達、娛樂選擇還相當有限的年代,大富翁算是我們最常拿來打發時間的方式。
一張不用太大的桌子,圍上幾張椅子,再加上一副略嫌破舊的遊戲盤;看起來簡簡單單,卻總能讓我們玩得不亦樂乎。
而那天,他似乎玩得特別認真,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無關緊要的廢話更是一句也沒說。
直到他終於贏走了我手上的最後幾張紙鈔,讓我不得不宣布破產之後,他才終於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玩大富翁嗎?」
我搖了搖頭。
「因為我一直覺得這是個無比公平的遊戲,只要運氣夠好,骰對了幾次骰子、買對了幾個格子,任何人都能有機會當上真正的大富翁。」他的語氣聽起來幾乎像是在喃喃自語,「只可惜,真實的人生並不是什麼公平的遊戲。」
我不想、也無從打斷他,只能靜靜的等著他往下說。
「真實的人生更像是一場被迫半路加入的大富翁,一從起點出發,才發現到處都是別人蓋了好幾層的房子、經過的每個格子早就都被其他人買下。」他停頓了幾秒,「於是我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鈔票,隨著每次骰骰子而減少,一點翻轉局勢的可能性都沒有。」
那是我們之間玩的最後一場大富翁,也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他。
幾天之後,我們才聽說,他爸爸一手創立的公司,被幾名股東聯手惡意掏空,宣布倒閉之外,還額外背上了一筆天文數字般的巨額債務。
而他們一家人,也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再也沒有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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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流逝,我想起他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頂多是老朋友敘舊時,偶爾提到過幾次。
關於他們一家人的下落,有人說是連夜逃到了國外,也有人說大概是不得不走上了絕路;而所謂的真相,大概是永遠都不得而知了。
我不確定他是否還記得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一眼就認出現在的他,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如果真的還有機會再遇見,我一定會久違的問上這麼一句。
「陪我玩場大富翁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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