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掛上了電話,泛紅的眼框凝視著玻璃窗外,久久不能自己,往日的記憶如海潚般襲來,翻騰在內心。
接著要完成的實驗,不容他有太多時間上的遲疑,他必須立刻返回實驗室(Lab).正在進行的生物研究項目,是受到小時候父親的影響而踵愛上的,每一次父親帶著他在屋後那塊空地,仔細觀察著小小生命是如何在這片荒蕪土地上,發芽,茁壯,奮鬥的,如今父親也來到了奮鬥的當下。
他小心的從植物上取下一個橫切面放在顯微鏡下,注入冷空氣,當溫度逐漸接近臨界時,細胞發生奇妙的變化,一層由胺基酸組成的抗凍膜隨著低溫加劇而逐漸變厚以保護細胞不受到致命的傷害。
“ 生命的脈絡是因應著環境的改變而逐漸完整,當無法面對改變時,生命的退化隨即展開,死亡也就在不遠的前方。”
生命是高度智慧的,也是殘酷的。
這個事實可以解釋生物間客觀的奧密卻無法緩解這帶給他感情上的痛楚。
“父親已完全失智”,這由電話那一端傳來的每一個字,都是媽媽的無助,都是椎心的事實。
父親已無法記得以前諸多美好的回憶,那條紐帶正逐漸消失,生命也已步上退化的臨界點。
他拭去臉上的淚水,轉身向著打字机,試圖將這一切寫在實驗報告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