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間,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有些人,光是住所,就握有好幾棟高樓大廈的所有權;而有些人,卻連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有,只能住在車上或是網咖的小隔間。
不過老天爺還是待我不薄的。
有遮風擋雨的房子,也沒有半夜亂敲打牆壁發出噪音的惡鄰居,只不過房子的持有人不是我罷了。
我是相模。
我是職業洗屋師,替您洗去兇宅的一身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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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為職業洗屋師之前,我和許多車友一樣,是車居族的一員。
在聚會中,可以認識來自四面八方的車友,透過認識他們,也能一窺他們的人生,還有故事。
許多人來來去去,但某些傢伙,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最大的足跡,而且他們的故事還在持續中。
那些人之中,就屬“火原 將太”,“七海 誠”和“桐生 律”三個人,是最常出現在車聚時見面的常客了,所以,估計會是我筆下頻繁出現的人物。
將太有一個家暴的父親,由於生意失敗一落千丈,習慣對家人拳打腳踢,以至於待到長大後,兩個姐姐離家的離家,出國的出國,家中剩下他和母親同住。
經過幾年的時光,母親去世後,將太便決定出售舊家,開始了“車居生活”,他喜歡和不同的車友交流,每年跨年期間都會和一群車友環島過新年。
“我覺得和他們待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覺。”
明明過了許久,但我至今還記得將太說那句話的時候,眼睛難得透著一道光。
“......”
是說,坐在他身旁一言不發的那位,便是阿誠了;相較於將太,我覺得,後者比前者還要更加寡言少語。
因為阿誠就連在家,也沒什麼在和家人交流。
他是畢業於日本東京大學的高材生,老家更是位於高級精華地段,算是十分有體面了,但是不知為何,寧願放棄高級地段的家,放棄高薪的工作,改做直銷。
少言寡語的他,究竟為何會選擇這份需要大量說話的工作,老實說,我也不明白。
而且,阿誠還說,他不敢讓家人知道自己是車居族的事情。
我問,為什麼?
他只是搖搖頭,說,向家人解釋一堆很麻煩,不如不說。
嗯,顯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家,對很多人而言,是一個安心的避風港,但對他而言,卻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枷鎖。
第三位,坐在我隔壁的便是阿律了。
“吃點烤肉吧!”
他是一個擅長照顧旁人情緒的傢伙。
阿律是一名徵信業者,自己創業當老闆,他說起話來溫和有禮,簡直就和這個職業八竿子打不著干係,但據本人說因為來錢快,所以二話不說就幹了。
阿律有一隻眼睛是義眼,他的左眼,是看不見東西的。
小學運動會當日,因為父親的外遇對象打電話來鬧,父母親因此大鬧一場,父親沒來替他加油,而他跑步被人撞倒在地,而眼睛貌似被尖銳的石塊或是異物刺傷,所以才變成了如今這樣。
有一回,阿律哭得很傷心。
一問之下,我才知道是關於他員工阿瀧的事,這實在是一場帶有諷刺色彩的人間悲劇。
明明是作為徵信業者的一員,但因為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外遇,在不到30歲的年紀,阿瀧在車上燒炭身亡。
據說是因為使用手機定位功能,驚覺女友的位置在汽車旅館,事情才露了餡。
在電話中安慰過阿瀧之後,阿律以為就沒事了,因為阿瀧的語氣中還帶著笑意,結果隔天,接到他女友的電話說阿瀧要自殺,找不到人,遺書都寫好了。
最終,團隊的某一位員工先找到阿瀧的車。
比警察還快。
可還是晚了一步。
“我摸他手的時候,身體都僵了。”
據說,這是那位當事人的描述。
唉,關於我的故事都還沒有開始,怎麼就這麼沉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