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宗䕫《新世說・卷八》有這樣一個故事:
龔璱人生平不善書,以是不能入翰林。既成貢士,改官部曹,則大忿恨,乃作《干祿新書》以刺執政。凡其女、其媳、其妾、其寵婢,悉令學館閣書。客有言及某翰林者,必艴然作色曰:「今日之翰林猶足道耶!我家婦女,無一不可入翰林者,以其工書法也。」晚歲學佛,平居無事,非訪妓,即訪僧,遇達官貴人,輒加以白眼。
明清科舉考試考生都要寫一種書法叫做「館閣體」,即是當時規定的標準書法字體,因為各家字體風格不同,一橫一捺都能看出所練習的字體,而翰林院官僚尤其擅長寫館閣體。龔自珍的書法不好,不能進入翰林院(即當時社會地位最高的知識分子群體),龔對此忿忿不平。家裡所有人都勸他學寫館閣體以換取功名地位,龔當然不願意。要是有客人來訪,提及某某翰林時,龔就會沉下臉說:「現在的翰林有什麼了不起?我家裡的婦女,每一個都可以靠着練書法進翰林院!」
每個時代甚至每個群體都有它們的「館閣體」,也就是通往功名地位的大直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館閣體」就是江湖規矩,學習「館閣體」就能生存,把「館閣體」寫得爛熟就能平步青雲。
究竟是生前贏得功名利祿,還是死後得人尊敬比較重要?究竟歷代許多文人是真的懷才不遇,還是虛有其表,只愛無病呻吟?這些問題都很難找到答案。
2023.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