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在學校,遇到了什麼,不管多小的事,都要和我說,知道了嗎?” ,她堅定地說道。 “我一定會馬上去學校的,不用擔心!” ,我能從她的雙眼裡看出她必會為此做出的決心。
“媽媽這次,” ,她停頓了一下,拼命地眨著眼睛。
“一定會聽進去的,” ,她的聲音忽然哽咽了起來, “真是對不起,我的小麗娜~” 。她終於還是向《小麗娜》道歉了。空氣中夾雜著微噴的鼻息,彷彿吹過了沉重的心靈。
她硬是再次剝開了我第一層的皮。我不明白自己的描述洩露了什麼,會讓她想起以前的事。某些很不愉快的回憶開始闖入了我的腦海裡。我顫抖了一下。
她的眼光泛淚,宛如剝開洋蔥的刹那,深深地感受著一層層的心靈剝離與柔軟的傷感。
那不是她的錯。那不過是一群天真無知的孩子們,有著未成熟的思想,因為生活平淡,缺乏樂趣,便尋找一種方式來引起注意,滿足某種的心理需求。而我成了【排灣族小惡魔】言語嘲弄我白皙膚色的受害者,這讓我畏縮的過了好一陣子。
言猶在耳,歷歷在目,也許是因為我偶爾還是會不自覺地想起最後的那一幕,當我和我的影子交換身體的時侯。
【言語霸凌】就像是推人進了流沙,無法自拔,沉重負擔,迷失方向,孤立無援。感覺有不好的事即將發生,卻也說不清楚,越挣扎就越深陷於無法名狀的恐懼。那時侯,真的覺得全世界都沒有人站在我這邊,即使是上帝,也故意把《尤希》分到了另一個班級。
鼻頭一酸,眼淚已經沁到了眼眶。我沒有回答,這樣她就不會聽到我因為【負罪感】而破碎的聲音了。
我站立了起來,走向我的母親。我將她的頭,她沉重的心靈,埋進我的胸口,我的傷疤裡。我不確定能否在她的凝視下說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我仰起頭來,看著天花板,拼命眨著眼,試圖不讓眼淚滴下來。
我深吸了口氣,停頓了幾秒鐘。【祖父鐘】靜靜的響著,營造出一種寧靜與沈穩的氛圍。
“伊娜,我沒事的!沒事了!哦~” ,我小聲安慰道,連《虎妹》也默然無語。
我輕拍著她的背幾下。
洋蔥的外衣初露真容,一陣冷風吹來,賞了我一個巴掌,提醒著不需要剝開的過去。
我飛快地闔上了小學二年級的歷史一章,再次密封住自己的心情。我眨了眨眼睛,蹲了下來。
“伊娜~” ,我試圖打亂她的思緒,抓住她茫然無助的目光, “林女士!” 。
“看我~我一點事也沒有了!沒事了!緊價!緊價沒事了!” ,我保證著,用最輕柔的聲音撫慰著她的心靈。
她又牽住了我的手。
然後,她舉起了左手,輕撫著我的臉頰, “妹妹,妳真的長大了!長大了很多~妳真的很棒!” 。她的稱讚就像是如花開般的歡樂裡或許夾雜著一縷微妙的苦澀,讓我的心情彷彿陽光照耀下的樹影。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林女士》重覆道。我仔細地審視著她的臉龐,想知道她是否原諒了她自己。很顯然,她暫時放過了一馬。她最痛的苦,卻是我輕易能為她化解的事。
我開始有點同情她了。對一位母親來說,這實在是件難事,活在這樣或那樣的憂慮裡,生怕自己的女兒是不是又遇上了一樣的事,但又得擔心自己的發問讓孩子想起了什麼。我一想到,如果她知道,那怕是得到最輕微的徵兆,我確切遇到了什麼事的話,不禁為《橙紅紫》打了個冷顫。
我再一次強化了體貼與信任之間的平衡了。
沒有不糾結而紮實的網絡。
沒有紮實卻不糾結的親情。
“啊~” ,我驚叫一聲,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牠輕易地解開了親情的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