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持續下著雨,綿密的雨絲在遠方像是輕柔的白色窗簾那樣飛舞,眼睛看的見,卻毫無聲響。雨織著她的夢,繾綣又綿細的,鑽入我的思緒。
我離開樓梯間,盡量不要在意長褲裡的手機,它只是一動也不動的待在裡面。
「到了台南的時候我會跟你說。」妻子臨走時,在玄關對著書房裡的我喊道。我從書房走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帶上門,沒趕上道別的我,順著門邊的窗戶拉開窗簾向外看。她回過頭來搖搖手,便坐上停在門口的UBER,黑色的車輛拐了孰悉的彎,咂著碎石道路的聲響,隱沒在樹林間。
客廳還飄散著妻子的存在感。剛翻過的早報油墨、吐司碎屑和盤子邊緣花生醬的味道,我看了咖啡壺裡還有一點微溫的咖啡,拿了一旁她喝過的杯子又添了一些。
妻子的嘴唇薄而有彈性,親吻我的時候,就像被葉子貼到肌膚上那樣,湊巧而確切。並不是十分熱情的吻,相較於過去遇過的女孩子,妻子的吻帶有一種無機質的涼意。那當中蘊含的感情成分飄渺,像是一場午後偶然旋起的風帶來的信息,有時候連我也捉摸不定。
「J約我去旅行,要到台南去喔。」在十一月的某天晚上我們盥洗時,在淋浴間內。她花了一點時間,細細輕巧地用嘴巴吸吮我的陰莖時,停下來抬頭對我說。
「他沒跟我提到這件事。」我試著回想一下應該沒有。雖然說確診後著實有感受到記憶力或肉體稍微衰退,但旅行是件讓人心動的事情,我應該會有印象。我撫摸妻子的臉龐。「就你們兩個人嗎?」我問道。
「是,去個幾天而已,趁冬天南部天氣暖和。」她用舌尖抵住龜頭的開口邊說,前後擺動頭部,輕描淡寫結束了話題,我閉上眼睛。
在出發前幾天,我曾一派輕鬆的問妻子會去哪些地方,或叮囑行李該帶些什麼有備無患吧?但她向來是極簡出遊的人,說不定連行李箱都不會準備,拎了個保齡球包就出發了也說不定。「J說他來安排就好,我只要人到陪他一起。」紮起馬尾戴著眼鏡的她,在客廳敲打筆電回信給荷蘭的客戶。
「有什麼要帶給你的嗎~」妻子盯著螢幕對我說。
「可以的話,味噌煎餅,還有一點點蜜餞。」我想了一下,想要拿來配茶。
那天我詢問後,J如實的在通訊軟體跟我說他們預計行程,大概安排了哪些景點,要去的餐廳和飯店都幾乎確定了,按著時間逐一列出來加到我們倆的對話記事本裡。他做事一如往常是讓人安心的可靠。「別帶她去奇怪的地方噢,還有……」我又特別交代了一下。「你們不要受傷,注意安全。」他眨眨眼。
窗外吹進來的風有點太涼了,我把簾子收好後暫且關上窗戶。
索性把手機拿到書房抽屜裡充電後,回到二樓陽台修剪澆水花圃裡的植栽。
我回想起妻子吃布丁到中段時,湯匙觸碰到了柔軟黏稠的褐色糖液底部的時候,才會挖了比例完美的一口餵我的光景,甜甜的記憶片段讓人心滿意足。
雖然沒有做出選擇,然而腦袋裡卻浮現青葉市子的アンディーヴと眠って,清脆剔透的木吉他伴奏低迴纏繞著。
你笑,世界就跟著你笑,你哭,就只有影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