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跟我一起行動。」
愛琳薩瞪大眼,訝異的神情顯露於表,更甚至地,她懷疑起達斯被波波先生丟出車外之後是否撞到了腦袋。
然而達斯始終凝視著她,冷淡的臭臉依舊如故,連看太久的害羞都不會。
相對於愛琳薩因為失態的吃驚,和太久的相視感覺臉發熱,她匆匆別過臉說了句強硬的『好』後,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晃動。
她說不上開心,就是一種出乎預料的不知所措。
「達斯大人?」德維克探視性的開口。
達斯轉過身,走回沙發:「今天先擬定計畫,明天行動,喂,衰臉的,把你們國內的地圖拿出來。」
衰臉保鑣為這種綽號抽動了眉毛表示抗議,但是很快的恢復專業的態度:「檔案在電腦裡,已經幫你們準備好了。」
他上前啟動了達斯面前隨桌擺設的電子黑板,觸控筆觸動後,啟動了投射功能,連動高科技的天花板,照射一道綠光在電子黑板上,光線之內,黑板呈現出來的圖騰立體起來,呈現懸浮式的透視圖。
可以用語音或手直接操動電子投射出來的圖像。
汎瑞絲坐到了德維克旁邊,愛琳薩也跟著上前靠在波波先生的椅背上。
所有人都入席,參與這場追蹤汙染源的計劃中。
「這裡所有相關資料都有嗎?」汎瑞絲問道,她的紅唇勾勒出美麗的弧形,讓說出的言語都彷彿有著花香。
「理論上都有。」衰臉保鑣說:「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服務的地方?」
「喔,我要一份水稻廠區的購買進廠的物品明細單。」汎瑞絲彷彿點餐般輕鬆愜意。
「好的。」
投射畫面旁邊出現了一串列表,區分為東西南北水稻區的檔案夾。
汎瑞絲:「因為水稻用的東西大同小異,所以就不進行比對了。容許我先來,我負責西側水稻廠區,麻煩先開啟西側的廠內購買明細。依照推算的汙染日期,選擇:一個月之內的購買商品、大型。」
投射電腦跳開了西側的檔案夾,還有許多排成列表的東西,比如水管、鋼架、鐵架子、空飛機、文件夾……等等。
「妳有方向了?」達斯問道。
汎瑞絲微微笑:「其實我覺得大家都可能有一兩個很懷疑的物品,但是我特別在在意幾個物品。」
汎瑞絲把空飛機、水管、鋼架圈起來,「這幾個很有可能藏東西。」
空飛機是一種簡單的小型飛機,可以載付30公斤的物體,可用機械操控,常用於灑藥、施肥,是DP的原型。
「空飛機這我檢查過了,我還是最早先懷疑它,」德維克說道:「但是檢查後,機體上都沒有任何的藥物殘留,而且如果是攜帶性的,那會很顯眼,也不太會呈現『條狀性』汙染,而是大遍的沾染。」
汎瑞絲把空飛機刪除,剩下水管和鋼架選項。
波波先生:「波齁,塑膠是一種容易殘留味道的物體,我用探測儀都測過了,沒有任何的東西殘留。」
波波先生有一種原型磁鐵般的道具,只要擺放在特定的地方,便可以做偵測,不過僅限於化學,並且受限於態夯實土壤或者阻斷隔電磁波的物體,但是整體來說很好用,要回收就開起強大的電磁功能把所有的東西吸回來。
不過波波先生從來不說發明這物體的最初原因是想測什麼化學物。
把水管刪除後,「剩下鋼架。」汎瑞絲說道。
「鋼架有什麼可以用來汙染的地方嗎?」德維克問道。
「可以做掩人耳目,」達斯說:「水稻收割本來就不需要什麼大型鋼架,這種鋼架用於果樹類別的灑水,也就是說裡面有孔洞,可以把汙染的水源灌入其中,再灑水般的灑出去。」
「然後沒有用的時候便可以收起來。」汎瑞絲接話:「當時因為時間的關係無法測量裡頭的殘留物質,但是我很好奇這麼顯眼又怪異的購買物,會不會只是幌子?」
植療師們互相說著判斷和想法,交流彼此的檢查和偵測結果,為彼此不足之處做互補和討論。
「嗯......有可能,還是有人剛好測過空心鋼架嗎?」德維克舉手投降道:「但我先說,我這裡沒有注意到鋼架。」
達斯挑眉:「沒有?」
「因為勘的場子已經停耕二個禮拜了,都沒有澆水,本身土壤都乾裂了。」他回。
德維克說過那裡的汙染比較少。
「沒有澆水,汙染也比較少。」汎瑞絲想著:「顯然跟水分有關。」
「波齁,灌溉水汙染嗎?然後用鋼架的方式灑出去?」波波先生說到:「但是鋼架本身種植水稻上根本用不到才對啊?」
達斯說道:「我覺得漏掉的什麼。」
汎瑞絲:「嗯,或許還有什麼資料沒有釐清。」
「還是明天可以去做調查?」德維克說道。
「好。」達斯面向大家:「明天各自出發,波波先生前往調查汙染來源,汎瑞絲去追查鋼架利用,德維克去找攻擊我們的蟬聲,我和愛琳薩明天會去水稻場再做勘查,以上。」
宣布完之後大家各自散去。
達斯起身想找個東西果腹,開了冰箱裡發現剛好發現了藍莓派。
「愛琳薩買的。」突然出現的波波先生說道,一邊波齁齁的怪笑離開。
達斯感到怪異的同時,看到剛好出來的愛琳薩。
兩人相遇,她看到達斯拿著她買的藍莓派,臉不禁泛紅,尷尬起來。
達斯呆呆的捧著藍莓派,想對愛琳薩說什麼,但是死板的腦袋沒辦法生出任何的開頭,他沉默許久才想到可以用藍莓派做開頭。
「嗯……謝謝……」
「……不會……」
一陣尷尬的沉默。
達斯遲疑了許久,絞盡腦汁的想著要怎樣開頭,最後決定繼續說藍莓派。
「那……嗯……妳很擅長買藍莓派,繼續保持。」
這話好像起不了作用,事實上,愛琳薩青筋在額頭上跳了幾下。
「不客氣,我先回房間了。」愛琳薩轉身離開,但又停頓了一會:「那……晚安。」
「......晚安?」達斯脫口而出,卻又十分不確定。
愛琳薩向他道晚安耶?
達斯愣愣的端著藍莓派回房間。
藍莓派果然是很好的開頭語啊!他不禁這樣感嘆。
房間裡換了一套衣服,通話系統響起來了,電腦語音說著:您的聯絡人,莫迪˙迪柏想與您視訊通話。
「嗯?」達斯穿好衣服半躺在床上,把電腦端在面前開了視訊。
畫面打開了,一個紅髮藍眼的男人出現其中,他右邊的劉海遮擋了側臉,口鼻都包裹在貼身的黑色無袖的衣領裡。
莫迪似乎才剛處理完事情,背景有他的武器和計畫書
「抱歉打擾您了達斯大人。」莫迪說道:「只是有關於您之前吩咐的荷蘭榆樹病處理想跟您做簡單報告和一些事情的確認。」
「好。」他右手臂掛在床頭上,手撐著半邊臉,左手轉著觸控筆等著報告。
達斯新換的衣服很鬆垮,歪斜的坐姿讓他露出了胸前一片的鎖骨。
在昏暗的床頭燈下,達斯的背景被泫然成色調昏暗,白皙的肌膚發出淡金色的光影。
「怎麼了嗎?」達斯見莫迪突然沒有聲音,「網路收訊問題嗎?」
莫迪扯下了衣領,感覺到房間悶熱,「沒事。」
他露出了整張好看的臉,一邊整理著今天的報告,「村民提出了一些要求,其中……」
在莫迪陳述報告之下,達斯一部份的思維漂到了遠方。
愛琳薩像朵神祕的花。
剛強、活躍卻又脆弱,五年前的出現打亂了達斯唯我獨尊的世界,硬生生的長在他心坎裡。
然而已經習慣轟炸一切的他,面對一朵嬌嫩的花時,再輕柔的動作都顯得笨拙。
『在乎你的人都死了!』這是很久以前某傢伙對年幼達斯的咆嘯。
就是因為自己救不了任何人,這句話是個無法抹滅的疙瘩,常常在他不經意注視愛琳薩的時候冒出來。
達斯的人生中有三個女人,一個慘死,一個植物人,唯一健康可以走、可以說話的只剩下愛琳薩。
有時候獨自的夜裡,達斯內心深處會萌生恐懼,問自己是否這一切只是時候未到?
哪怕一個閃神、一個較大的風吹,剛強的愛琳薩就像曇花般眨眼便消失在眼前,他什麼也尋不著。
在植物學的研究上,為了防止脆弱的植物死去,會選擇把它養在培養基裡。
封閉的玻璃瓶中,有著無菌的空氣和提供生長的凝固養液,最後只要把瓶子放在陽光下,完美的世界便創造了出來。
病理人員把整個瓶子的宇宙都給了植物,只要隔著玻璃觀望著植物,不要打開玻璃瓶、不要任何觸碰,那株植物將活在永遠乾淨的世界。
把她帶到身邊真的是保護她嗎?
當年他急著想把愛琳薩送出去,然而哪知道幾年後她又再回到他的身邊。
她再度出現他面前的時候,他知道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是出於罪惡嗎?還是源自於其他原因?他沒細想。
他只是告訴自己,不要拒絕愛琳薩的要求。
他不想再傷害她。
如果她想跟,就跟來吧,他會盡所能的保護她……
保持距離或者被動接納,事情就會保持著原樣不改變。
達斯知道有些東西他永遠學不會。
他不會烹飪,只會把藍莓派烤成黑炭;他不會家事,別人提醒之前他不會記得洗衣服。
最後他選擇不去在意,也不想去改變,相信至少目前該在的都在。
像愛琳薩。
達斯神情卻變得迷濛起來,他乾笑幾聲,揉著眉頭似乎很疲憊。
「達斯大人累了嗎?」莫迪關心的道。
飯店的床頭燈讓周遭色調變得渾厚黯淡,達斯像是一幅古代的君王畫像,散發出一股尊貴不凡,他手背撐著臉,橘色眼睛倒映著的燈光像是幽靜的燭火。
「不,只是突然覺得……」『國王』很誠懇的說:「想到以前的事情。」
鮮少有表情的他,如今卻正對著莫迪露出的微笑,只是絲毫沒有笑意,像是隨即便會打破的玻璃。
那抹笑容莫迪熟悉不過,那男人每次想念著愛琳薩的時候總是顯得脆弱。
那是幾年前的往事。
總部遇襲的那個晚上,為了救愛琳薩的達斯從高空墜落,殘破的身子、猙獰的面容,雖然莫迪緊急上前抱住了他,然而從達斯眼神只看到支離破碎的情緒。
『…….救救愛琳薩……』那是當時達斯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第二句話之後是重複性的、恐懼的大喊著不要讓他睡著。
莫迪始終不知道達斯近乎恐懼睡去的原因是什麼。
他抬頭面對著螢幕前已經收起笑容的男人。
「之後報告寄給我吧?我今天累了。」
「明白。」
莫迪掛上通訊,面對黑色的螢幕喃喃自語。
「願上帝成就您的好夢,晚安。」莫迪回以螢幕上的達斯微笑,清澈的藍眼裡透露出極致的溫柔,卻也藏著同等的苦澀。
我會為了你做任何事情,哪怕你眼中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