䝜猊族-林敬堯記(第三章)

第三章．錢莊

 　　大雁飛走一段時間，我還有點恍神，短短不到半天，我就決定了我20天後要去一個什麼「方寸山斜月三星書院」的地方，天啊，我還沒跟我爸媽說欸，我要怎麼開口啊⋯⋯

嘿，爸媽，我要去學習72變了，我會離開家喔～不考高中了～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外公，我還沒跟我爸媽說欸……我要怎麼跟他們開口⋯。」

外公看向我，「我以為你決定前就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的眼神非常淡定….但我非常不淡定….

我幾乎要哭出來，能反悔不去嗎⋯⋯？

「外公，你當時怎麼跟阿祖說的…？」

「喔，你也知道，阿祖生了一堆，想想你有多少叔公和伯公，家裡根本窮到沒辦法讓每個都上學，國中畢業已經是極限了，我就告訴他們，我要去外地念書了，不用擔心我，有人幫我付學費。」外公說得非常淡定。

「嗄～那你哪裡來的錢啊？秦代的錢幣欸～」想到我剛才google到的資料，我就一陣頭腦發暈。

「是雁池先借給我的，就是你剛剛看到的大雁，然後，我去書院後幫同學抄寫功課，用勞力換取學長不要的書，慢慢的累積的，當然，蒲燒鰻罐頭在這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明明聽起來很辛苦的事情，我卻在外公的神情裡看到愉悅和嚮往⋯

「我本來想留在那裡的，那裡多美好啊，只是，我的資值有限，所以書院結業後，家裡人跟我說你阿祖生病，需要錢，我只好回來了，後來工作、娶妻，生子。」外公的回憶有點淡淡的，模糊的傷感。

我其實不太懂，畢竟外公是家裡的第五個孩子（還真是巧合），下面還有兩個弟弟，（我阿祖真能生），養不了幹嘛一直生，生了又沒辦法給他們好的資源⋯這麼多叔公和伯公竟然養不起我阿祖的病…..這什麼神邏輯啊⋯⋯

「你總要面對選擇，選擇好了就要承擔後果，我當然會幫你，但是，你要自己開口。」外公的眼睛裡金黃色的色澤更加明亮了，但我只要想到那個後果，真的很難明亮⋯

說服我爸媽的過程真的一言難盡，還好外公展現神助攻，最後我連王一博（註8）和周子瑜（註9）都拿出來當證明案例了⋯當時我爸媽的臉色，我真的很難忘記⋯

然後，當然是一堆的手續，休學、老師、同學…..還好我很邊緣，大家比較無感…..做人低調真心不錯，至少你消失的時候，不會一直被問…..

日子飛速的進展，一直到外公再次找上我。

「你知道不周山在哪裡吧⋯⋯？」

啊啊啊啊啊？不周山？那個神話裡的，被水神和火神撞斷的那個天柱⋯⋯

為什麼提這個？

外公瞇起眼睛，「你在看信的時候，都沒有注意這件事嗎？」，我的天哪，我還真沒有….

「孩子，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外公幾乎憐憫的看著我，可以不要這樣嗎⋯⋯啊不就讀書和睡覺…和吃飯…

我慢慢低下頭，好吧，跟外公相比，我大概一天都活不了⋯。

「不周山在台灣，就在我們這裡！」我猛的抬起頭，自動忽略了外公語氣裡的驕傲？和失落？

所以，至少我不用辦簽證，這真是太好了！！

「不過，我們現在先去拿半兩錢跟上幣。」外公笑笑的看向我，喔喔喔喔喔，所以我現在要去古靈閣了嗎～

然後，外公帶我進去他的三合院…..的東廂….。

對著東廂的古早紅眠床，我實在很無語，小時候，我還躺過欸⋯

「呃，所以？外公，我們是要對著它念咒語之類的嗎？」我試圖找回一點神秘感。

「你果然看書看傻了….我就說少看些漫畫….躺上去。」

「那不是漫畫，那是經典神作欸….哈利波特….」我被外公半推上床，是說，外公你為什麼也要躺上來啊⋯⋯

「手抱好，準備好囉。」準備什麼，不是那種床翻起來的密道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非常老派的，床突然下陷，我跟外公一起飛速的滑入密道（我覺得是急速溜滑梯）。

我嚇的眼睛緊閉，然後外公拉起了我，我發誓，速度快到心臟快要跳出來了⋯⋯所以，外公你別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我….

眼前是一個古老的木門，真的很像那種清朝末年的錢莊那種東西，然後，門上的牌匾真的寫著「大宋錢莊」（註10）……真是無語…..為什麼不是那種ㄧ矮個子妖精負責的精密保險櫃，還可以有龍可以鎮守那種啊～

就在這時，木門被推開了，一位頭上有獨龍角（是吧，那是龍角吧⋯⋯他臉上還有一點鱗片欸….），這算是我跟這個世界的人（大雁跟魚不算吧？）第一次接觸，我非常震驚。

「老古，你來了，這位就是你外孫？」非常意外的，他的聲音非常好聽，跟他圓圓的大眼睛，長長的，單一的胖圓角，略有點圓圓的肚子相比的話…總之，有點不太能聯想…如果單聽聲音的話..我會以為是黑豐息（註11）。

「你的消息還是這麽神通廣大啊～這是我外孫，林敬堯」外公把我推出去，然後轉向我「敬堯，這是大宋錢莊的掌櫃，貔羽。」我慌忙地問好，然後忍不住的瞄向他，他是乎發現了什麼，笑了笑對我說「是喔，我是貔貅族喔。」

「再也沒有比貔貅一族更適合擔任錢莊掌櫃的吧，真是多虧了有你們，我們才能一直財源廣進啊。」外公笑得非常開心，簡直笑得像是個高利貸。

「嘿嘿嘿，貪財貪財，互利互利。」掌櫃也非常開心。

然後他看向我，「要開學了，所以是來領半兩錢跟上幣的吧。」他側身，讓我們踏進去。

一進去，我就被裡面的擺設震驚到了，大大的八寶架子上，擺放著著非常多看起來很亮閃閃的東西，和一些看起來很可怕的縮小版武器，「別碰，那些武器只是被縮小而已，他們可以在瞬間放大，變回他們原有的大小。」外公輕聲提醒我，是說，我也真的沒興趣啦⋯⋯

註8：王一博，中國著名偶像，歌手及演員，國中即前往韓國發展。

註9：周子瑜，活躍於韓國的台灣女歌手，韓國JYP娛樂旗下女子組合TWICE的成員，在隊內擔任領舞及副唱。

註10：「大宋錢莊」，是中國最早的錢莊，鑄行了最早的錢莊錢，叫做「大宋錢莊當白」。

註11：黑豐息，2022年中國大陸架空古裝武俠劇，男主角暱稱，由中國頂流男星楊洋飾演。

貔掌櫃領著另一位貔貅族的少年，端來了茶水跟點心，隨著茶杯上升起的裊裊煙霧，透過煙霧，我好像看到了那位少年的樣子，獨角，有著灰白色的條紋毛髮，有點像老虎，也有點像豹，但隨著白霧散去，他又變回眼睛圓圓，獨角的樣子。

「雖然都是老朋友了，但是還是要跟你拿一下信物」貔掌櫃笑笑的，把茶點放在我的左手的小几上。

外公拿出一個玉簡，「要去看看嗎？」貔掌櫃好像看透了我一樣，我是真的很好奇啊～

我看向外公，畢竟這是他的錢欸，去看有點失禮，外公笑笑，「去吧，家裡也沒有別人可以用，遲早是你的。」不不不，外公，別這樣說，壓力好大啊⋯⋯

貔掌櫃示意貔貅少年帶著我去取錢，然後自己坐在椅子上，跟外公聊起了天，其實，你們是想要單獨說話吧，故意把我支開吧⋯⋯

貔貅少年拿著玉簡，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聊天，帶著我往裡走，然後，突然我眼前一亮，走的通道越走越大，足有三尺，通道兩旁有著一間間的門，密密麻麻的，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們看起來都是很簡單的木門，但我有一種一點也不想靠近的感覺….

然後，走到中間八字路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帶著我走進了1點鐘方向，又是一樣的道路，一樣的密密麻麻的房間門，我好像陷在一個一模一樣的迷宮裡，大道，密麻的房間，八字路口。

到第三個八字路口的時候，我氣喘噓噓的停下來了「貔天，還要多久啊？」為什麼這裡沒有小火車啊？

他笑了笑，「快到了，大概再一炷香（註12）的時間就到了。」然後停下來等我喘氣。

「沒有交通工具嗎？轎子之類什麼的啊…」我忍不住哀嚎。

「喔～原來你是要坐的啊，早說嘛～我還以為你想多看看我們錢莊呢。」如果不是剛剛聊得很開心，我真懷疑他是故意整我的…

然後，咻的一下，我旁邊就出現了一台只有電視劇才會出現的兩輪馬車，但是前面的拉車的卻不是馬，而是一隻很像鹿但鼻子上長了一個角的動物，「這是甪端（註13），這才是名符其實的鹿車～」（註14）

註12：一炷香，中國古代一種計時方式，大約一小時。

註13:：甪端（lù duān），中國神話傳說中的神獸，《史記集解》說甪端能夠日行一萬八千里。

註14：鹿車，即輦車，原型為人力代替馬拉動兩輪的車體，這裡貔天表示真的用像鹿的瑞獸來拉車。

「你不一起坐上來嗎？」我爬上了車，他卻沒上來，是說，你都不累嗎？

「沒事～小路程，一下子就到了。」然後，他對著角端說「巽六澤三乾九坤二百」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只感到一陣雲霧繚繞，雲霧後，我停在了一個小房間門口，貔天讓我下了車，鹿車立刻消失了。他拿著玉簡，對準了兩扇門的中間的小鎖，小鎖突然化成了一頭獅子，對著我吼了一聲，然後，啪的一聲，門鎖打開了。

裡面竟然不是保險櫃！？而真的是一個小房間，正中是黃梨木的一桌四椅，右手邊是一張床，左邊才是一個個巨大的木頭櫃，「你要一起取錢，還是坐著休息一下，我給你拿來？」

我走了這麼久，就為了看怎麼放錢的，你讓我又坐在椅子上等，怎麼可能…

我跟著他走進了巨大的櫃子區，櫃子由一個個像藥櫃一樣的無數小抽屜組成，他繞到了第三個櫃子，打開了其中一個小抽屜，「這個櫃子的每一個小抽屜裡放著的是半兩錢，一個抽屜50貫」，他笑了笑，然後直接把一個小抽屜的錢倒進一個小錢袋裡。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小錢袋把一大串一大串的半兩錢吞吃乾淨…..

然後他帶著我走到第四個櫃子，把一個小抽屜打開，「這裡的是上幣，一樣的數，一個抽屜50貫」然後，他把小抽屜裡的金幣倒進另一個小袋子…

錢的聲響弄得我頭昏腦脹，跟著他出來，坐在椅子上發愣。

「我們這裡基本上就是使用這兩種錢幣的，按照第一次錢幣統一的計算方式，半兩錢最常用，兩枚半兩錢是一兩，一枚上幣抵20兩，稱為一鎰，也就是40枚的半兩錢，不過大家最常用的還是半兩錢就是了。」

「為什麼？」我幾乎是無意識地問答，一大串一大串的錢，對我這個每月零用錢2000元新台幣的人有點喘不過氣。

「你的書費，是50枚半兩錢吧？」我點頭，「那已經是你上學期間最大的開銷了。」他憨和的笑了笑，然後拿著玉簡對兩個櫃子輕輕敲了一下，玉簡上的文字好像浮動了一下。

「古先生說讓你拿一個乾坤袋裝行李，你喜歡哪個？」他領著我到了第五個櫃子，然後打開了五個小抽屜，總算正常了，一個抽屜一個東西。

「這個我知道，就跟錢袋子一樣，可以裝很多東西是吧⋯⋯」好歹我也打過電動看過修仙小說的，好嗎～

貔天訝異的看向我，「當然不一樣啊，錢袋子只能裝錢，乾坤袋什麼都能裝，你要是願意，也可以把我裝進去。」

不不不，我不套人麻布袋的

「以前這東西可值錢喔，畢竟只有接引道人有，（註15）現在這術法已經被破解了，便宜許多了，你要哪一個？我建議你拿黑色這個」我無力的點頭，還沒去書院，光消化這些事，我就有點累了…救命…

回到錢莊真正的正廳的時候，外公已經跟貔掌櫃下起了圍棋，貔掌櫃抬起眼睛看向我，再瞄了眼貔天，外公也同時對我溫和ㄧ笑，「你幫他選了黑色乾坤袋啊？」貔天抓抓頭，憨憨的笑了笑，外公也笑了笑。大家都在笑，只有我不知道…..

「你這外孫倒是容易結善緣～」貔掌櫃起身從架子上拿了一個小兵器給我，外公立刻阻止，「這東西太貴重，不能要。」我也趕忙推辭。

「貴倒是不貴，重的話，更不重。」然後，那個東西，就啪的一聲，在我眉心一閃，不見了…

我簡直不能用驚嚇來形容自己，外公也愣了一下，就連貔掌櫃也晃了一下神

「你這外孫，未來可期啊～」只有我想慘叫嗎？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在我身體的哪裡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這東西不見了）所以，只能千恩萬謝的接受，外公離開時，也塞了個東西給貔天，看他眼神一下子發亮，只差搖尾巴了，我想他應該是很喜歡啦～

註15：接引道人，封神演義中西方教（即佛教）教主，他在萬仙陣中以乾坤袋將與西方教有緣的仙人和道士全部收進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