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捷:
「一千多年前的事,你如數家珍;
七、八十年前的事,你卻一無所悉;
一千公里外的過去,你如喪考妣;
養育你的土地,你視而不見」。
最近看到108課綱大禹治水一事在網路上討論得火熱,又勾起了我對學生時期中國史地和臺灣史地比重不一的議題。
就讀最後一代國編版課本,我先說我長久以來的想法,我認為中國史地佔比太高了,我始終不認同國高中花了一、兩個學年都在專研學習中國歷史、地理一事,更不用說,在出社會後,無論是從戲劇延伸學到的歷史,或是維基百科,又或是歷史Youtuber所講述的歷史,又或是實際出國旅遊參觀當地博物館,都在顛覆我在學時期對歷史的認識。
歷史,只不過眾人同意的謊言。
我還記得,多年前曾去過韓國首爾的西大門刑務所歷史館,韓國人對著悼念的哀悼牆,如屬家珍似的念著先人的名字。
2017 서울여행 首爾旅行@獨立公園、西大門刑務所歷史館(서대문형무소역사관)
若是問路上隨便一個臺灣人,恐怕也不能精準說出幾個臺灣重大政治事件的政治受難者名字呢!
對於生於斯、長於斯的臺灣,就算有讀過“認識臺灣”教材的末代國編版課本,對於臺灣的歷史仍是含糊的。
還記得在我小學畢業時過世的外婆,生前總是懷念年輕日本時代的美好,但是,歷史課本提到的日據時期,總是在強調日本政府的殖民政治帶來屈辱和民不聊生,讓我產生了很大的割裂感。
大學時,在圖書館打工,偶然翻閱了館藏光復時期出版的期刊,寫到了當時臺灣人訝異國民黨軍隊來臺時居然還身穿有補丁的衣服,還有中國人來訪問臺灣庶民,日本人統治好還是國民政府好,那位臺灣人回答日本人好,因為日本人至少有讓我們臺灣人吃飽。
如果不是外婆的懷舊,和偶然發現的舊期刊,只憑著學校課本,完全無法與現實發生的歷史產生掛勾。
每當有人喊著有追本溯源,去尋找源在中國的根,然而,根據族譜記載,我們家父系來臺200年,我卻對200年來我的祖先在臺灣經歷的歷史認知都是支離破碎的,再加上爺爺、外公離開得早,沒有念過書、僅會講客家話的奶奶有語言隔閡,唯一有直接連結的外婆透露得也不多,只記得她總是在閒暇時刻聽著日本演歌錄音帶,哼著日本歌曲,講述自己讀過日本書,輾轉從阿姨和媽媽口中得知,外婆的娘家很有錢,是個大地主,但在“耕者有其田”的政策之下,被政府搶走很多名下的土地。
我朋友聽到這段,也說著她的爺爺原本也是有錢人,生的4~5個男孩每個人都有專門的奴才侍候,但也是在國民政府到來後,好像也是土地政策,他們瞬間家道中落,生活過得困苦,娶了日本妻的伯公、叔公們紛紛前往日本定居。
每個家族都有其不同的故事,但在學校的歷史課本上,感受不到連結感。
此外,在學時,常常有人批評我們學生缺乏世界觀,我認為主要原因也是我們學習世界歷史地理的時間較晚,量也不多,甚至內容也非常含糊。對於中國,我們要背頌各地特產、各省天氣、地形特色,甚至連農作一年有收耕幾次都背得鉅細靡遺。我雖然也沒有認為世界史地要比照中國史地辦理(背得滾瓜爛熟就不必了,反正畢業後都還給老師了),但我個人認為,學習世界史地是為了能快速看懂世界全局、國際關係,而不是為了記下生硬的知識,與生活脫節。
遠的不說,就以東北亞來說,每當新聞播映著日韓發生衝突、明星遭遇辱韓攻擊,總有人認為是韓國愛搞事,甚至拋出“日韓友好”等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詞,若是認真看了甲午戰爭是緣於韓國內部的民亂,以及馬關條約的內容(當然,我當年讀的台灣歷史課本不會教別國的事,只告訴你台灣被割讓了,不告訴你韓國也同時脫離清朝藩屬國,也成了日本日後藉由日俄戰爭併吞韓國的伏筆),更不用說,到了首爾旅遊逛了一圈古蹟,深刻感受到文化遺產曾在日本佔領殖民時期被日本人有意破壞,韓國人從文化被刨根的恨,寫進近代史裡。
有那麼多更加值得現今學子學習的歷史知識,甚至那些殷鑑不遠的史實還影響著現今國際局勢、社會變化,再回頭看看有人批評歷史課不教只能說是神話的大禹治水,簡直是荒謬。
戒嚴在我出生年代都結束了,還抱著中國大一統的思維套用在歷史和地理的學習,簡直是故步自封。
(像課綱改成東亞史,我個人覺得挺好的,就拿剛剛提過的甲午戰爭,被牽連的國家難道就只有日本和中國嗎?韓國被影響得更為深遠,不是嗎?)
總之,寫到最後,我也不是在認同現今的課綱有多好或壞(畢竟我也不是在教育圈,我對課綱的認識也只來自於新聞的支字片語。),純粹是受夠了過去在學時期幾乎是接受了大中國思想的史地教學,還有不滿意擁護大中國史觀思維的言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