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沒有想要活很久,這個我好像也說過了,不是新的話題。我只是常想,如果只剩下那幾年,最終在床榻上還可以想起的是什麼?
我剛開始的時候還有膽子去想起這幾年的事情,後來就比較沒膽子了。偶爾想起來那些拿命來換工作的片斷,打著點滴寫案子的片刻,開刀前還在手術檯上講公事,熬夜累到在車子裡哭的那些事,很可惜那些畫面沒有留下來,不然最終告別式沒有影片可以播,場子很乾,像新品發表會上沒有TVC首播那麼乾。
當然我很滿。很多壓力情緒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我的24小時裡沒有多的時間來想別的,醒來就是想行程,整天都是會議和案子,回家的路上開車想案子,回到家躺下也就是睡了,睡著的時候繼續說夢話想案子,半夜醒來的時候點一根煙,想把夢到的案子記的再清楚一些,迷迷糊糊,不過三五個小時,再接續著沒有停止過的輪迴。如果活著的時候沒有一件使的上力的事,會不會覺得醒著不如睡久了來的好?是誰說的:醒著的時候要珍惜,因為一睡就會睡很久!但我只不過是一直在想,那麼在長睡之前,有沒有應該要留下些什麼?
我獨居,沒有辦法排上回家見父母的行程,沒有能隨時見面的朋友,也沒有了任何的社交,除了同事,我等於獨活,每天總不忘記要一直假笑,笑完了自己一個人在車裡大叫,就當做宣洩過了。屋子裡堆了一個半月沒有洗的衣服,上一次丟進洗衣機的,過了一個月還在那鍋裡,沒有時間再去想起太多的事情,所以自然的當做那些事情沒有發生過。
我實在不是一個喜打掛的人,也不適應太風格的女店員式的形上學,對於官架子和雞毛令箭的事情也沒有招架的能力,我只能安靜的收進肚子裡去,也許我缺少的是和自己對談的機會和反省的例行,所以就歪到天邊去了。我約莫是累了,身體撐不住的那些,意志力也使不上力了,那些耳語我就沒有辦法了;在身後的那些告狀就無力了,不被理解的認真和努力也就便罷了;沒機會解釋的那些就也不想再多說了。
我說的話常沒有人願意相信,一如人們總不願意相信公關說出來的話,總以為是圓場;總以為是緩頰、總以為是扯謊、總以為是藉口,總說都是場面話,太過直率讓人不悅、太過委婉讓人以為做假,其實人生總是這樣,不帶著龐大的遺憾總覺得好像沒有活過,人生也許如廝。
傷亦有時、痛亦有時、思亦有時、苦亦有時、笑或有時、淚或有時、皺眉有時、心殘有時、相聚有時、分離有時、擁抱有時、轉身有時、一切不能為時皆有時、所有不願為時皆有時、所以,人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