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搞錯公司辦活動的時間,與家人同行的行程被迫打亂,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改成後一天出發。因為機票無法取消,為此母親還唸了我許久。不過可能是買了另一張機票後,變相花錢消災。一場颱風,又變成全家一起出發。
但這詭譎變來變去的行程,才只是開始。
雖然颱風把一家人的行程都對齊了,可是颱風畢竟是颱風,原訂中午的航班會不會延期或是取消?一早八點起來,母親看網路公告說好像延期到下午,所以悠閒的吃起早餐,而妹妹還在床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後來,父親打去客服詢問,卻得知班機根本沒有更改時間。
霎時全家整個動起來,半小時內必須要出門。
我先上樓到妹妹房間把她被子掀開,大吼說:說好八點起來現在都幾點了,你只剩下半小時;再回到客廳幫父親把還沒打包的行李裝箱,還拿著保鮮膜捆了好幾圈用以防盜。然後,我就責任已了的,坐在沙發上看著母親急急忙忙的最後整理,聽著父親嘟囔這樣到底安不安全,而妹妹則一派沒事的在餐廳…泡咖啡?
好一幅欣賞眾生相的即視感,但這個時候還泡咖啡是怎樣?
這是我們家每次出門的翻版,似乎也沒什麼好抱怨,反正沒有一次能準時出門。感覺能準時的機遇,都會有莫名其妙的驚喜。幸好這次也一如往常,有驚無險的完成計劃,一家人從容的在候機室旁的餐廳吃了份排骨飯。只是吃著飯的時候,有種異樣感還揮之不去。
那股異樣是現在家庭旅遊,跟小時候感覺不太一樣了。
以前只要出去玩,都覺得好快樂。現在呢,都會不自覺的想到,還有什麼事沒做完,那些事該怎麼辦。尤其是在事業上有了自己的目標以後,霎時覺得時間好珍貴,做每一件事情背後的機會成本,變得無比具體還清晰可見。
所以這一趟旅行,基本上都是母親興沖沖的規劃了一切。
昨晚直到睡前半小時,才放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整理出門的行囊。到了臨上飛機的此刻,我甚至不知道等下落地後的行程。嗯,不知道這是不是預示了,要開始步入無趣的中年人生。
蛻成那種市儈又現實的青年大叔。
記得剛開始進入職場的時候,還這樣笑過老前輩,市儈又現實的無趣人生。那時候他還無奈的笑了笑說,等再長大點就會懂了,你開始要去尋找自己的命運。現在想想,真的覺得那時候好年輕啊!
只要賺了錢,就是拿去義無反顧的吃喝玩樂。
不過再想想,人生真的開始無趣起來,好像跟長大無關。是因為過了能感受純粹快樂的年紀,生命開始要與責任搏鬥。以前剛開始工作,發現手上突然多了好多錢,出去吃好喝好就很幸福。現在呢,則是要快樂可以,但要付出更多的責任才可以。
簡單說,就是要賺更多的錢,才覺得能花跟之前一樣的錢。
寫到這裡,好像一趟好好的旅行,都因為我這個現實鬼而變了調,成為斤斤計較的人生選擇題。但別擔心,這一趟出門,我都花了兩張不能退的去程機票錢。根據這個斤斤計較的內心,沒有找個兩倍的快樂不能回來。
必須要兩倍的拉麵、兩倍的燒肉、兩倍的豔遇。
長大後的人生,我們都在想著該怎麼取悅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又有幾個人願意取悅我?甚至,我能讓自己時刻保持快樂嗎?所以,快樂不需要理由,行程不用知道,既然都出門了,那就走吧。
現實歸現實,能好好快樂還是要好好把握。
啊,如果對上文提到兩倍的豔遇,心有疑慮的話還請放心,零的兩倍還是零。只有拉麵,那必須是兩碗起跳。
當地時間四點半,飛機在日本小松國際機場著陸的時候,看著窗外的我隱藏不住興奮。好一個看起來鄉下的地方,好一個不是無趣的大都市。這個比澎湖機場還小的國際機場,看起來會有點故事。
不過坐著計程車去市區時,路上看起來就是更小、更乾淨的大園,桃園機場附近的那個大園。
兩旁馬路上都是獨棟小透天,一層目測使用面積15坪,上下兩層構造,其中四分之一的外立面不是規矩的長方體,帶了點圓弧。而且建築都會與隔壁一棟,間隔至少一個人側身可以通過的距離。每一棟看起來都是獨立建造,沒有如台灣那般有個社區的小範圍總體設計。
這樣蓋房子,似乎蠻浪費空間、資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本的民族性使然。
五點半,計程車到了小松車站,語言問題讓我們一家人有點無所適從,從怎麼買票就開始犯愁,父親母親研究起攻略、問起路人。我則是沒什麼用的,去找找觀光案內所問問。這途中車站的佈局看似簡單,分成ABC三區。但不論我怎麼繞,都找不到案內所的所在,直到票買好了。
又被大家唸了一頓毫無貢獻。
在月台等車的時候,父親遇見前面排隊的四位國中女孩,是剛剛問該怎麼買票,但因為語言不通所以愛莫能助的女孩們。父親用不知道何時新學的日文,加本來就很好的英文聊起天。談起我們來自台灣、一家四口、兒子會打羽球(到底為什麼會說這個的日文)。聊到母親都拉著父親的手說,可以了、夠了、停了。
雖然說好了零次豔遇,但怎麼我人一走就錯過這麼多?
日本的電車(是這麼稱呼的吧)似乎是I人的天堂,椅背直接一拉,就可以前後換邊。只要兩人座的椅子只有有一個人坐了,即使車廂有許多人站著,但依然不會有人坐另一個空位。
還好我是E人,有位子可以坐就沒道理站著。
環視一圈準備狩獵等等的歸屬,眼前有三個座位選擇,一是看起來面貌可親的日系小姐姐,二是盯著我們一臉好奇的素色制服學生女孩,三是一個人看兩個手機的上班族男子。
好吧,我是只敢坐在男生旁邊的E人。
既坐之則安之,不過我有感受到上班族男子的驚恐,整個人往窗戶邊一縮。還好我是E人,連說了三次斯膩嘛誰,就理直氣壯的做好,再正大光明的斜眼偷偷盯著那兩台iPhone ,想看他在幹嘛。一台在看動畫(沒看過),一台在打遊戲。
日本人的下班娛樂這麼焦慮的嗎,連好好享受一份快樂都這麼急促。
可能是我時喵時不瞄,也可能是他打遊戲又看動漫已足夠忙碌,感覺上班族男子的驚慌失措好像平復下來,死死盯著看動畫的同時,大拇指飛速運轉。我繼續環視車廂,這應該是上班族與學生的回家時間,孩子們有一半背著運動裝備,父親聊天的四位國中女孩背著網球拍,很多男孩背著足球、棒球裝備。
好吧,沒有可以搭訕的羽球人。
晚上六點多,駛到了金澤車站,就像是從大園到更乾淨的桃園市區,差別只在金澤一眼望去更少的高樓。至飯店辦妥入住手續後,一家人出發覓食,百貨公司就如同台灣的百貨公司,差不多的無印良品、差不多的Uniqlo ,也吃了差不多的日式豬排店。
還好那一家的豬排,有好幾種特殊沾料,組合著花樣也十足新鮮感。
另外特別感謝嫁作日本人婦的加拿大生活華人書友介紹,夜奔了商店街的拉麵店,麵屋白鷺。助力我頂著剛吃完豬排的肚子,也要完成雙倍快樂的承諾。一進門,老板貌似用日文跟我打了招呼,這才意識到,這是來日本第一次,要說除了阿里嘎多、斯膩嘛誰的話。
我只會三句日文,除了上面兩句,第三句是呀美爹。
然後用apple的翻譯一掃菜單,除了漢字的醬油翻譯出了醬油之外,其他我的翻譯一樣看不懂。但沒關係,我是被丟到世界的盡頭都能生存的E人,我看了看自動點餐機的按鈕,編號1、2、3、4…,轉過去笑著看店員小姐姐說斯膩嘛誰,然後開始內心數1、2、3、4…。
數到5她對我笑著說,嗨,所以我就禮貌的微笑,轉身回去按了5號選擇。
等了大概十分鐘,跟身旁偶遇的台灣人分享了我也還沒搞清楚的行程後,拉麵上來了。湯底是醬油色澤,帶了點渾濁卻沒有太多的厚重感,上層懸浮著閃亮油花。配料很簡單,標準的一片叉燒一顆溏心蛋。
啊,好期待啊。
上一次在日本吃拉麵已經是國中的時候,那時候不懂它的好,一口湯喝下去只記得怎麼這麼鹹。這一次下口,醬油湯底依然偏鹹,但沒有急著把入口的麵湯下肚,讓味道在口腔多留了一陣。很快,帶了點柚香的醬油湯汁香氣,在舌頭化開。
這是一碗沒有花裡胡哨的調味,很純粹的經典拉麵。
以這樣的方式,開啟好久沒來的日本之旅,好像很不錯。對金澤的第一印象就好像這一碗麵一樣,沒有燈紅酒綠的胡搞瞎搞(機會),但有著經典的堅定輕鬆。也似乎,為了拉麵以後可以常來探險。
反正日本是那種毫無準備,台灣人也可以放心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