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訪者：小明 工程師
Q：你經歷過霸凌？
A：我國中有同學只是因聲音比較尖，大家就笑他。有天上課他忽然起乩，被帶回家，回來後大家還是繼續笑他，直到畢業。我自己也被霸凌。那時接觸黨外，我被搜書包搜到講台獨的書。老師喜歡叫大家投票，但投票結果由老師決定。像要出去玩，老師會先暗示要投什麼地方，結果大家都照他意思投，只有我不投，老師對我超不爽。午休時，他就把同學一個個叫到我旁邊，跟他們說不要跟我往來，會被我影響。那時考好，老師說我作弊，考不好要打，我必須故意考個不上不下的分數。
我曾在公家機關工作，有個宅男被大家圍攻，連格子線畫太粗太細都會被修理。後來同事欺負一個剛畢業的小女生，在她背後竊竊私語，等她轉過身，就假裝沒講話，然後說她幻聽；還跟她說：「這是老房子，妳會不會卡到什麼？」還假好心介紹她看醫生。醫生說她壓力大，開藥給她。她一拿到藥，同事就往上報，說她有精神疾病。這件事就變真的了。後來她真的出現幻聽，是被全辦公室玩出來的。大家樂在其中玩了一個多月，把人玩出病後，就說她本來就有潛在病因，把責任都推掉。
沒事好做 就搞鬼
Q：為什麼要這樣對同事？
A：我曾問個新來不久，也跟著一起欺負人的女生：「他跟妳無冤無仇，為什麼妳要做這種事？」她竟然說：「如果我不那麼做，可能就輪到我，我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我發現誰進來都可能被欺負。被欺負的人離職了，還沒人進來，霸凌團體就在內部找一個比較可以被欺負的人。老大的小跟班，排名第二的人最容易到那個位置去。你在會欺負人的人身旁是最傻的事。敵人不見，帶頭者就抓身邊人來玩。那裡大家沒事做，只是收一些文件，就這樣養20幾個人，有人在裡面做了10年，跟當兵有點像，沒事好做就搞鬼。
教育部的反霸凌教育還停留在清查家裡有黑社會背景的學生，其實列管那些學生，讓全校都知道他們家庭有問題，這才是霸凌。最常發生的霸凌都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帶頭的。當老師說某人是害群之馬，老師說完走了，好學生就會帶頭教訓那個學生。
Q：你怎麼解決被霸凌的情況？
A：沒人要跟我玩，我就想，是我不要跟他們玩。那時我一個人在圖書館看很多小說，找到不一樣的世界。工作時，我不跟他們一起欺負人，我也被排擠。很可怕的是，被霸凌的人本來正常，慢慢就真的變了。大家說他很白目，他就真的變白目；說他很臭，本來他沒有，後來就真的有味道出現。被欺負的人開始每天想著要怎麼報仇。人被霸凌時，不要陷在那個世界裡，要找到另外一個世界。
原刊載於蘋果日報《人間異語》專欄
封面圖片：董籬作品，線景之無始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