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由於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在外交上從建國以來就以孤立主義為主流,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對於一般民意來說,「那是他家的事情,與我無關」是很自然的想法。但是這樣的主流思想,會遇到兩個問題的挑戰,一個是道德,一個是危機。
美國從「一戰」開始,逐漸扭轉孤立主義思潮,開始介入國際事務;最終在「二戰」後成為「世界警察」,孤立主義幾乎銷聲匿跡。造成國家發展如此重大的轉折的,就是
威爾遜總統,而他用以說服美國美國人民放棄孤立主義心態的論調,就是建立在道德論的基礎上。
威爾遜的外交思想對美國影響甚大,其主要內容包括三個內容:
- 第一,國際體系不應建立在均勢上,而應以民族自決為基礎;這直接導致了「二戰」後殖民地體系的瓦解。
- 第二,歐洲的安全不應仰賴於均勢結盟,而應建立集體防禦措施,並以「公開達成的公開協議」為準,這直接導致了「聯合國」的建立。
- 第三,和平有賴於民主的傳播,只有當越來越多的國家實行了民主制度,世界和平才有可能。這直接導致了一百多年來,美國支持世界各地的民主發展的外交政策這一傳統。這裡尤其值得今天反覆玩味的,就是最後一點。
1913年12月2日,威爾遜首次發表國情咨文時,全面論述了個人外交理念的要點,即後世所稱的
「威爾遜主義」。他提出:美國特殊的使命高於外交常態,使得美國有義務擔任人類自由的模範;民主國家的對外政策在道德上高人一等,因為其人民天生愛好和平;對外政策應反應與個人道德相同的標準。
在宣布參加「一戰」的時候,威爾遜在要求選戰的演說中說:「權利比和平重要,我們應為自己素來最關切之事,為民主,為受制於權威者對政府的發言權,為小國的自由及權利,為全體自由民族結合在一起促使人權席捲各地,以致所有國家均可享有和平安全,終至世界自由而戰。」
比起傳統的歐洲式的外交理念來說,威爾遜的主張相當的理想主義。在歐洲老牌外交家看來,簡直幼稚可笑。在他們眼裡,政治沒有道德可言,政治家更不應該根據道德原則來製定外交政策,對於國家完全和國家利益來說,真正重要的是實力和實力的均衡。但是威爾遜總統用他的直覺、信念和熱情,推翻了這些傳統外交思維。美國對於「一戰」和「二戰」的介入,非但沒有讓美國受到「他家的事情」的牽累,反而奠定了最近一個多世紀以來,美國在全球無與倫比的領袖地位。面對這個事實,孤立主義者無言以對。
威爾遜主義的理想主義性質,與現實主義並不衝突,現在我們都看得很清楚了。只要那些專制獨裁的國家存在並且實力強大,它自然就會走上擴張侵略的道路,這是制度決定的,非個人可以左右。德國和日本的例子就是歷史經驗的呈現,後來的俄羅斯、今天的中國,都在重新詮釋這一定律。
因此,介入全球事務,支持他國的民主發展,這看起來不是美國必須承擔的義務,但是實際上,承擔這種義務,可以使得美國不必面對未來可能出現的更大的災難,或者不必付出更大的代價來維護自身的安全。要看到這一點,要能夠理解「今天表面上看是無實質意義的付出,是為了明天可以不必付出更多」這樣的一個道理,真的是需要遠見的。
有的時候,政治家就是教育家,他要具備遠見,並通過自己的努力,說服人民接受自己的遠見。就此而言,偉大的政治家的出現,確實可以改變一個國家的發展方向。
一個國家的命運,就是這樣被掌握在國家領導人一個人的手上。季辛吉在
《大外交》一書中就曾經感慨萬分地說:「威爾遜的出現是美國歷史上一個轉折點,是領導人徹底改變本國歷史方向的一個罕見例子。」其實,這樣的例子並不罕見。
(待續)
編輯:熊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