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如何理解外界世界?親眼所見的是否真實?從形象的感知到理解,包含著複雜的過程。首先,從眼睛開始。
眼睛-從外觀看是一對肉體形象,呈現著兩頭尖的橢圓形,範圍由上下眼瞼所限定,從外部觀察可以看到睫毛、眼球、瞳孔等部份。睫毛有長有短,眼球可能有不同的顏色。在更進一步,不用顯微鏡也可以看到眼睛內部的一些構造,試著專心地看一堵又亮又光滑的牆面,眼睛內部看外部可以看到很多漂浮物(Mouches volantes),它是眼睛深處的紅血細胞,
[1] 它們會在我們視線中游來游去,看起來很大,其實最寬的也不過1/20厘米。如果透過適當的光線和角度還可以看到視網膜血管。
[2] (圖1,圖2)
圖1. 人類的眼睛以及含有桿狀與錐狀的視網膜細部圖示。(Robert L. Solso, 2003)
圖2. 視網膜內的細胞。 (Dowling and Boycott, 1966. Robert L. Solso, 2003)
心靈是視力和視察的真正工具,而眼睛充當一種容器,接受和傳遞意識的可見部分,當眼睛成為載體,能表現出個體的思維,成為內心的表徵媒介;對外是一個可以感知光線、色彩和形象的器官,是人在對外感知最仰賴的工具,相對於其他感官,視覺系統可以讓我們接收光線跟色彩的資訊,並且盡可能的掌握住外部空間和體積感。
物體將光反射給眼睛,光穿過瞳孔進入眼睛,經眼晶體聚集,投射到視網膜上 (圖3),視網膜上的神經纖維通過細胞系統將光傳給數百萬的接受器,最後將光色訊息傳給大腦 (圖4)。
圖3. 笛卡爾(Descarte)的眼睛。 (La Dioptrique, 1637. Robert L.Solso,1991)
圖4. 視網膜與左右腦間的神經路徑。 (Robert L.Solso,1991)
大腦是頭顱下面中樞神經系統(central nervous system)的一部分,包含了數十億個神經元,大腦的外層叫做大腦皮質(cerebral cortex),包含了相關區域和對視覺很重要的視皮層(visual cortex)。沒有了大腦皮質,人類就會失去感覺、語言、思想和視覺。
[3]
由觀看(眼睛)到理解(大腦)包含了一系列的認知過程,以觀看藝術品為例 (圖5)。
圖5. 藝術的感知與認知的互動模式(Robert L.Solso,1991)
由上圖可知,認知的過程分為三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有其獨特性。
第一階段:來自物體世界的視覺訊息被眼睛察覺。
第二階段:轉化為神睛能量然後傳到視皮質。
第三階段:訊息被大腦其它的皮質做進一步處理,並以大量平行的方式被 啟動。
[4]
到了第三階段,理解和反射動作進行同步處理。
康德所處的時代,科學並不發達,但是他的分析大部分符合目前的醫學研究,最引人注目之處在於他提出了「先驗」的概念,時間的流逝和物體的廣延不用經過經驗分析就可得知的,它可能介於(圖5)的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當中,也可能位於第二階段。
而通過以上有關認知的分析,我們是否能相信眼睛所見為真?
其實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常見許多錯視,他們可能是自然現象、物理現象或牽涉知識…等因素。個體認知和現實差異極大,大部分是普世共存的因素,並沒有生理的差異。例如,物體至人眼的光在不同的溫度和光線下彎曲而產生幻影(Mirages),幻影是一種光學現象與內心無關,即光會向冷空氣流動而彎曲,通過不同物質也會產生折射的特性。另一種是在解讀的過程產生錯覺(Illusion),例如:圖地反轉的杯子與人臉,試圖用一些形象的變化讓解讀過程產生誤解。
今井省吾把錯視的種種現象歸類為七類:
(1) 幾何學錯視之多種現象。
(2) 基於多義圖形(或曖昧圖形)之錯視。
(3) 基於逆理圖形(或矛盾圖形)之錯視。
(4) 月之錯視(moon illusion):月亮或太陽接近水平線或地平線時,其形狀 要比中天高掛時大得多的現象。
(5) 對比錯視(illusion of contrast):明亮之對比、色澤之對比、圖形大小之對比 以 及彎曲對比(包含幾何學之錯視)。
(6) 運動之錯覺:它包括將靜止的對象視為動態、將動態對象視為靜止之現象、假現運動、誘導運動、自動運動、瀑布之錯視(常久注視瀑布之流水後,如果視線周圍靜止面移動的話,我們會突然覺得是流水朝反方向移動之現象)等等知覺現象。現在,此類之運動錯覺,大多被歸類於運動知覺的領域處理。
(7) 傾斜之錯覺:向下傾斜看成向上傾斜,或是將緩上傾斜看成急上傾斜之現象。這常常是汽車發生道路交通事故的原因。
(8) 方向判斷之錯視:將空間之方位或位置弄錯的知覺。90度獲180度角時,方向感較容易發生分歧現象。
[6]
許多認知心理學專家都熱衷於此研究。
由古自今,錯視運用在藝術創作上的例子很多。以空間為例:中國古代卷軸有許多屏風,也就是畫中畫,利用新增的空間,試圖突破畫面二維平面轉為三維的幻象空間。
[7] 西方繪畫方面可見馬內(Édouard
Manet 1832-1883)的 《
弗里–貝爾傑酒吧 》(圖7)。
圖7. Édouard Manet,《弗里–貝爾傑酒吧(Un bar aux Folies Bergère)》,1881-1882,油畫,96*130 cm,倫敦,考陶爾德學院畫廊。
畫面的鏡像,同時呈現男子的正面和侍女的背影,男子的位置同於觀者,但又和侍女的距離相近,呈現一種空間上的矛盾。
[8]
當代有名運用錯視幻覺的大師艾薛爾(M.C.Escher)就運用多種原理交錯進行創作,M.C.Escher自己將其版畫作品分為十類。
一、早期版畫。(1937前) 。
二、平面圖形的規矩分割。
三、無限的空間。
四、立體的環與螺旋。
五、倒影。
六、逆轉。
七、多面體。
八、相對性。
九、平面與空間的衝突。
現代科技發達可以運用許多合成的技術,拋開這些不論,你/妳所見的一定是真實的嗎?
參考書目
Elkins, James,《視覺品味─如何用你的眼睛(How to Use Your Eyes )》(丁寧 譯),北京: 三聯書局,2007。
Escher, M.C. ,《艾薛爾的幻覺藝術》,Taipei: Mac Educational,1995。
Foucault, Michel,《馬奈的繪畫─米歇爾‧福柯 一種目光》(文丹 譯),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11。
Kant, Immanuel,《純粹理性批判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藍公武 譯),北京:商務,2003。
Solso, Robert L.,《視覺藝術認知 (Cognition and the Visual Arts )》(梁耘瑭 譯),台北︰全華科技,2006。
Rookes, Paul & Willson, Jane,《知覺─理論、發展與組織(Perception: Theory, Development and Organisation )》(鄭日昌、周軍 譯),台北︰五南,2003。
今井省吾,《錯視圖形(錯視図形)》(沙興亞譯),台北:遠流出版,1998。
巫鴻,《禮儀中的美術─巫鴻中國古代美術文編》(鄭岩 譯),北京:三聯書局,2005。
巫鴻,《重屏─中國繪畫中的媒材與再現(The Double Screen:Medium and Represen-tation in Chinese Painting) 》(文丹 譯),北京:三聯書局,2005。
[1] James Elkins,《視覺品味─如何用你的眼睛》,北京:三聯書局,頁241。有關血紅細胞,更精準的說法可見,Solso, Robert L.,《視覺藝術認知》,台北︰全華科技,頁23。視網膜內有兩種不同型態之接受光線的細胞,為桿狀細胞和錐狀細胞(Rods and Cones),光線從外界進入眼睛,通過瞳孔,在到達桿狀細胞和錐狀細胞之前,要穿過幾層微小的血管及支持神經細胞(supporting nerve cells) 節細胞和兩極細胞。由於受器細胞(receptor cells)在眼球最後面的周圍,而支持細胞(supporting cells)、血管和神經纖維位在其中,由以上可知Elkins指的血紅細胞可能是上述的其中之一。
[2] 同註1。
[3] Solso, Robert L.,《視覺藝術認知》,台北︰全華科技,頁32。
[4] Solso, Robert L.,《視覺藝術認知》,台北︰全華科技,頁49-50。
[5] Immanuel Kant,《純粹理性批判》,北京:商務,頁49-71。
[6] 今井省吾,《錯視圖形》,台北:遠流出版,頁3-4。
[7] 相關的論述可見,巫鴻,《重屏─中國繪畫中的媒材與再現》,北京:三聯書局。
[8] Michel Foucault,《馬奈的繪畫─米歇爾‧福柯 一種目光》,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頁13-43。
[9] M.C. Escher,《艾薛爾的幻覺藝術》,Taipei: Mac Educational,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