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皇冠文化;譯者:葉淑吟
手邊原來就會有幾本書相互輪流交換著讀,有時一本書會開始是因為想先放下另一本書休息一下,百年孤寂就是這樣的情況開始的。
開始之後,便像搭上一班沒有停靠站的直達列車,一心想要趕緊抵達終點,看看波恩地亞家族最後究竟會去向何方。
而馬奎斯,卻又是如此讓人流連忘返。我在車裡望著窗外,著迷於他所描述的情景。想像馬康多那場像瘟疫一樣的失眠症,整個城鎮的居民都睡不著覺。
起先沒有人感覺不對勁,相反地,他們很高興不用睡覺。
希望睡覺的人倒不是因為疲累,是因為懷念睡覺的感覺。
在這個深陷失憶泥沼無法脫困的村莊中,碧藍·德內拉,之前她用紙牌算未來,現在可以算過|去。她的伎倆讓失眠症的病患活在紙牌堆砌出來的世界,大家的父親都是棕膚男人,母親都|是小麥色肌膚的女人,至於所有人的生日都是上個禮拜二雲雀在月桂樹上鳴唱的那天。
我在車裡望著窗外,想像他敘述馬康多那場下了四年十一個月又兩天的雨。
那一場下了四年十一個月又兩天的雨,讓馬康多最乾燥的機器都會從齒輪之間冒出花朵。
錦緞的金絲線也會生鏽,潮濕的衣服長出紅色的水藻。
空氣太過潮濕,魚都能從門口游進來,游過房間的半空中,再從窗戶游出去。
我聽著那些不為人知的心事,當波恩地亞家族的人死去時,他們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地對著自己的回憶低鳴,並發現記憶最後將成空白。
當她的世界隨著軀體畫下句點,內心也不再有怨氣了。不是因為恨,也不是因為愛,而是她|深深了解孤獨。
烏蘇拉大叫:「時光就像在兜圈子,帶我們回到了最初。」
他說他從車窗看到的一閃而過的景色,彷彿慢慢地撕碎一首由各種片刻串起的長詩,再加以|遺忘。
當窗外景色宣告終點即將來臨,我也結束了這趟波恩地亞家族之旅。
但馬奎斯低語呢喃著:「過去燃燒著,每一分鐘都在消失,但是永遠消失不完。」則仍舊在我耳邊繚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