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文：從一個士官的死亡談起 part2

也好，雖然並非本意，但藉由這次的「士官之死」，您身邊的許多人大概也發現到，想要在這案子中把政治問題切割出去有多困難，因為不管怎麼切割，總是會碰壁，找不到可以讓「政治歸政治、軍隊歸軍隊」，或是「政治歸政治，司法歸司法」的著力點。

其實，根本就不可能切割政治出去這種事情，因為政治本身只是一種過程，一種「決策過程」，政治必須依存在某一些條件下。請讀者自己回憶一下，從小到大不管是學生自治會，還是出社會後參與公司的各種決策制定，是否總是無法盡如人意，是否很難徹底地以專業決定對錯？

說穿了，當你說出了以某種專業當作根據，也是一種政治決策，只是你的決策依據是某種專業。而在你做出此判斷時，也同時在否定了其他相反意見同僚的專業意見。不然為什麼製造部門跟業務部門老是吵架，人事部門想的人力資源跟現場第一線想的往往不一樣？

別再扯甚麼回歸專業了，這不過是「不想聽別人講話」的藉口。政治本身就是一種各方意見綜合討論的過程，目的是要找出利益最大的共同點，或是協調出各方可以接受的共識，其中可能有光明的、也有黑暗的一面。不管你認不認同，人類的社會幾千年來就是這麼一回事，不管是政治學、經濟學、社會學，到頭來都是在討論何種制度或是何種手段，對於社會全體有較佳的利益。(註：結果往往是沒看對方說什麼，動輒說人的理論很廢，會信的是蠢蛋，自己相信的超強不會錯。)

回到這次的案件，為什麼一個「士官之死」會掀起千層浪？原因有二，其一是幾百萬人都當過兵，「內情」大概是什麼大家心裡有數，總之絕對不會是軍方的公開說帖，大家要的是一個「實情」，所以當軍方鬼扯的時候，我們看了就知道，根本用不著「專家」與「權威」出來解釋。

其二，就是政府的態度輕忽在前，矛盾反覆在後，就算是沒當兵的人看到都覺得有鬼，何況是當過的人。政府在此無法以其擅長的兩面手法，當被人質疑經濟不好，就找一堆反面的數據佐證自己不差。對經濟概念不懂的民眾很容易被這樣操弄，政黨意識形態較重的人也比較可能因此改變原本的看法，轉向與自己意識形態相同的。但在這次的士官之死事件中，根本就沒有這種專家，或者說人人都是專家，政府根本沒辦法如法炮製。

筆者觀察了這兩周的網路現象，大多數原本對政治冷感的人，這次被炒熱後也發表了很多意見。其實這些全部都是政治有關，只是發言的當事人並無主觀想法，認定自己在談的是政治問題。多半的人只是覺得：「我在談的是事實與真相，哪裡是政治。」

其實，各位談的都是政治問題，因為有少數人的意見，是讀者看到就翻桌的那種。例如：「當兵本來就要被操，不耐操自己也要負責任」、「在這樣鬧下去是想怎樣，難不成要解散軍隊嗎」、「部長都要下台了，此事也差不多了」、「不過就是死要錢，要真相都假的」等等

讀者先別生氣，這種意見聽來很詭異嗎？其實這並非當事人喪心病狂，這純粹是價值觀不同，意識形態不一樣而已。他們會說這種意見，代表本身相信某一種價值觀，這種價值觀在某種時空背景下會是對的。(註：只是在現在的台灣是錯的)

讀者若感到有點意外，那麼就請去看一看各家報紙，在網路上的新聞留言。不同家報紙的讀者，對同一個議題的看法，常常是南轅北轍，但若依照當事人的邏輯都是言之成理的。這就是我們所謂的價值觀不同，兩邊在討論事情會討論不出所以然是很正常的。

所以我們就不該討論？或是討論的時候不能有火花？必須理性和平的討論？別鬧了。要求討論的過程要依照某一種特定的標準，也是一種意識形態，而這種意識型態很有可能是另一種形式的暴力。例如貴族階級制定陳情抗議流程，只准有博士學位的可以發表意見與寫陳情書，所以這對絕大多數的農民與勞工來說，這種形式上的公正就是暴虐。

這次的「下士之死」，提供了很好的公民教育機會，也讓一些人發現到政府其實是官官相護到天邊，有關係就沒關係，沒關係的就有關係。從各種討論中，有人探討制度面的改革，是否軍人依然要受軍法限制，還是承平時期回歸一般法院管轄。也有人從政治面切入，直指執政黨的責任問題。(註：在下就是其中一人，畢竟習慣從結構與權力看事情的人，不會這樣想才奇怪)

然後就是讓筆者覺得最有趣的點，當你把矛頭指向政府時，有些人瞬間態度就變了，馬上反過來指責你泛政治化，或是指稱你是黨派不同不同、意識形態作祟等等。好問題，原來前一分鐘才一起罵過的軍隊，不屬於政府，還是說現在的執政黨其實並沒執政，在野黨並未在野？

在某方面筆者倒是蠻樂觀的，當政府鬼話越多，民眾看破手腳的越多，改變多少是會有的。但另一方面筆者就很悲觀，直到今天在筆者身邊，多半的人都覺得上街抗議要和平理性，不吵不鬧的表達訴求，不然就是破壞社會安寧，動搖國本之類的。(註：怪了，歐洲一堆國家上街抗議都是棍棒石塊齊飛，間雜汽油彈等，也沒看這些先進國家亡國。)

認清事實吧! 只要你談到公眾事務，不管是軍隊管理、司法調查等等，都屬於政治問題。不然呢？軍隊可以一皮天下無難事，耍賴到底。司法可以互相掩護，裝死到底。請問理性中間客觀公道的您，接下來要怎麼做？跪求那些政治人物看在天地良心與一片赤誠上，去改革這一切嗎？

想太多了，歷史告訴我們，掌權者若感受不到痛，就絕對不會主動改革的，沒有提供改變的誘因，他才不會去改變。而我們民主國家，最大的武器就是選票，利用定期的選舉，把不適任者汰除，逼在任者必須積極任事，回應民眾。

廢話，要是好好講有用，上什麼街頭啊。講自己要理性抗議的人，都沒想到這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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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針對洪案，政治性十足的回應，畢竟過了兩周，新聞熱度也漸減了，遲早這件事情會被軍方慢慢磨掉。

若筆者是1985的規劃者，就會在周六的凱道活動上，高喊「沒有真相、沒有總統」，要求總統不以三軍統帥身分，下令軍方把全案移交地檢，或是成立特偵組去偵查，揪出兇手與相關滅證者。若限期無法達成，發動罷免總統，因為這個總統信用破產，已無資格擔任國家元首。

請問各位理性的公民們，你們敢不敢因為一人之死，要求總統下台？還是你們心中根本就不認為死一個下士，有那麼嚴重？

另外，筆者會建議洪家大姊，找律師研擬一些簡案，並與其他一些同樣遭遇的被害者家屬串聯。開記者會宣布：「將成立『真‧軍中人權促進會』，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政府，除戰爭時期外軍人不受軍檢調查。並具體提出修正法案與條文，要求各立委聯署並送審。」當然要記得補上一句話：「軍方不是放話說要國賠一億嗎？好，我們認栽了，反正我們拿你軍方沒皮條，不跟你在這糾纏了。一億拿來，我們將全數捐給這個促進會，用來推進與改善軍中人權，希望不要再有第二個洪仲丘。」

要玩政治是吧？要打就要打到痛處，還要有效果，反正現在民氣可用，不要等立委去提案修正，更不要希望軍系立委去修一些不痛不癢的。要提就自己提，然後在鎂光燈下逼每個立委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