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從車站,走到了他的目的地,那是他正在念研究所的學校。
〈分享日常計畫〉之四
108年5月7日 星期二 下午四點
他說話的時候帶點鼻音,有著很好聽的共鳴,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誠懇,在這次的分享裡面,我觀察他習慣讓自己的耳朵放在傾聽和學習的位置,即使分享了自己的故事,也總是謙虛而不讓對方感覺壓力。
他和我分享的日常,有段時間是我最喜歡和身邊的人分享的故事。因為非常簡單,而能夠久佇於心。我們可能每天都在做著一樣的事,卻沒有想過要將這些最普通、最平凡的慣常和他人分享。是因為我們並不喜歡嗎,還是我們沒有看見呢。一個能夠喜歡自己生活的人,一定是一個很浪漫的人吧,當我收到他的邀請的同時,我在心中暗自這樣猜想。
他的日常儀式是:「上學,在溫暖陽光的午後從高雄火車站走到高雄醫學大學。」
平時,他是一位上班族,是一個在診所裡的醫生,因為愛好閱讀,又重返校園繼續念書。他告訴我讀書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在和他的談話裡經常聽他提起一些哲學、神話學、宗教學等事,看見他很能夠在閱讀裡找到放鬆與快樂,大大的提醒了剛結束上午研究所的課的我-知識的吸收永遠都和自己的生命經驗有關,當你願意將它吸納進來,它就可以是一件在生活裡稀鬆平常的事。感覺在他身上我看見工作、念書、生活並沒有明顯的區分,求知的慾望讓他選擇有挑戰的道路,每一個日子都因充實而讓他的整個生命都看起來更加多彩、豐富。
他告訴我有時候他會騎腳踏車,但這次他選擇和我一起走路。
走路,讓一路上的風景和建築都因為仔細地觀察而更加清晰,景色搭配著他口裡念著大大小小的故事,我們一步一步踏實地走過這些巷弄與街道,他向我介紹了一些讓他有感覺的畫面,像是有時候走到這裡會想起腦海裡的公事和讀到一半仍意猶未盡的期刊論文,有時候難忘的,是黃昏的溫度和顏色。
和他一起走到高雄醫學大學的時候,我還有點懷疑目的地是不是真的到了,他向我解釋鄰近教學大樓的那棟建築的確是有在看診的醫院。我回想自己讀的藝術,是不是也這麼的貼近真實世界,是不是也容納得下這麼多人、讓很多人都看得懂並且受用。然後他向我介紹學校裡的咖啡廳,他說通常他會提早搭火車,走到學校裡面的路易莎咖啡廳,喝一杯咖啡也看一點書,直到快要上課。
那天回去之後,一直迴盪在腦海裡的,是他告訴我「那段路走起來和平常很不一樣」,他說平時走路的時候會想著學校的事、診所的事,但是因為有另一個人的共同參與,而讓整段路多了一份「關照」,原來一段路能被走得那麼仔細,身邊的景物都變得好清晰。這段話讓我好感動,我想到在設計這個活動的最初便是以這樣的信念開始的,或許一件事經過我們的用心對待,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因為這樣的莊重而看見它最深最深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