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烏鴉都是黑的。」這樣的全稱命題,很容易就能得出真假值,因為白烏鴉只要google就有圖片,當然除非你要說那是P上去的,另當別論,然而這個時代黑的都能講成白的,就跟感官所獲取的知識不確實一般,吸管插到水裡也會折射,那我們怎麼知道吸管是直的呢?
不過,我們不用把「天下烏鴉一般黑」當作一個命題來審視,因為這個語句一般所說的是:「那樣的東西都是那樣的」。烏鴉都是黑的,所以只要是烏鴉,那就是黑的,基本上不會錯,這說的是一個趨勢(inclination),在一個種類的群體之中都有一個共性。就像是你是台灣人有一種民族性,日本人也有一種民族性,韓國人也有一種民族性,中國人也有狼性一樣。大至國家,小至家庭,基本上能被社會的概念所包攝的複數個體群聚都能有這樣的現象出現。
比如說家庭吧,陳家的孩子都有一個樣子,張家的孩子也都會有一個樣子,這說的不是長相,是一種共性,例如布爾喬雅的孩子出手可能就會如同父母一般地闊綽,而底層白領的孩子可能節儉到吃地瓜籤。比方說學校吧,後段班的學校確實就有較多的學生吸毒、賭博、犯罪,而前段班的學校也確實地較多學生成為社會中的中流砥柱。這不是說學店沒有黑馬,古美門也是三流學校出來的,也不是說頂大沒有敗類,也是有狂暴殺人犯,這說的是一種共性、傾向。
政黨也是一樣的。國民黨裡有一堆浪費稅金的人,然而不能說楊偉中跟楊實秋這些相對較為開明的人物不是開明的,相對的,民進黨的進步價值大旗之下也是有著創辦拳社的童仲彥(後來退黨)。不過同樣地,這還是一種趨勢問題。就像索忍尼辛所說的別活在謊言下,那裡說的是政權,然而在政黨的語境之中也沒有不同,甚至只要是在「社會」能涵括的群聚都相同地適用,就此我們也可以知道選人不選黨根本是種含糊其辭為自身盲目選擇偏執護航的託語而已。
時代力量也一樣,六年以來所作所為就是背刺跟收割,透過立法程序臨時動議遭多數黨否決後拍照上傳說執政黨阻礙進步;吶喊轉型正義但是代理主委楊翠被翻桌卻沒人吭聲;曾經開記者會說貪污要連坐但自家立委貪污就神隱;在黃國昌塑造個人的英雄主義形象時,也沒有人出來制止;自己選區沒有經營放推,有人出來選要追上時又說要回防;在休會期間開直播說所有人打假球,明明就在休會;高雄三個團體籌辦的罷免遊行,卻也能被橫空出世的市議員參選人收割。這種種,讓有些原本在這支力量之下的人,發現自身沒有這些共性與趨勢,而選擇不再活在謊言之下。
而說這裡頭有很多律師,確實有很多律師,除了光譜上在中央讓許多律師得以免去表態所產生的人脈斷絕風險之外,更多的也是在時代力量所耕耘的議題上確實更能打入民眾的需求,也就是民生議題。然而,如同香港作家盧斯達所說,時代力量所做的事情就是把一個不存在的前提當作他們政治參與的預設,那就是台灣已經是一個正常的國家,雖然,並不是。如果是一個正常的國家,犀利的質詢以及揭弊那當然是有利於民主的淨化,但是在台灣的特殊處境中,政治中的敵友狀態就算不去明辨也是確實存在的,當有著美妙的英雄表象,內裡卻是把台灣往絕境去推,當說插在第四案卻是變相地杯葛反滲透法,這些都是被刻意漠視的行為後果,因為所謂護航,都是以偏見作為濾鏡的。而若說律師的工作是在確保程序正義的情形下來追求實體正義,若說是在確保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的公平原則,那麼是否也有相同地對待該被相同對待的事物?又或者是某些法理是在黨籍之外才適用的?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我們沒辦法把個體抽離於社會的脈絡來看,就像我們覺得某些國民黨代表的主張是有道理的,但是他所具有的黨籍就已經讓他背負了這個組織所帶有的歷史業障,那麼在這樣的支持下,也同時成為了跨時空參與那些惡業的共犯。同樣地,在現下的情況也沒有不同,甚至身處在政治社會的我們沒有一個地方能逃離於這種「個體帶有著整體」的聯繫。重要的毋寧是再誤自欺欺人,誠實面對自己,也面對自己的選擇,所可能造成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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