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上,有人是被旁人或環境推著走,有人是踩著別人的腳印跟著走,有人是內建導航般未達目的地前,不會停止。各自的走法,都形成各種外在顯現出的生活樣貌,深隱在內心的糾結、妥協、自我懷疑、空虛感,在獨處的空白時間中,就會分裂成問句、質疑、祈使句,企圖跟自己對話。空白,就成了急欲用酒精、購物、社交來填補的黑洞。沒有標準答案的人生,只能不斷探尋與推導可能的解法。
「受訪者的訪綱是不是都一樣?」有受訪者好奇問過我這個問題。通常都會根據每個人的背景提問,其中只有一題是一樣的—「給年輕學子的人生建議是什麼?」會以這題做為訪談的最後一道提問。希望在前半段回顧過往經歷後,從中精煉自己的生活哲學,提供給年輕學子們參考。只是上一位受訪者,湯匙;他認為這題如果以他自身經驗出發給建議,可能對於無法享有同等資源條件的人來說,是無效的空話。而本週的受訪者Jin則有不同的看法,會有這樣對同一議題思考接續的巧合,擾動原本腦中就如同棉絮般細密的思緒,紛飛在虛空,久久無法平息。
資源不豐厚 就從自己身上開發
Jin從小如果向家中長輩要求額外的物品,就會得到「你自己想辦法」的回應。所幸天生配備的天賦和大腦,是源源不絕可供開發的資源,Jin從小就是美術班,熱愛藝術也能揮灑自如。在學業上也是一路都是大考的常勝軍,順利進入家長期望下的一流學府。
高中時期,課業競爭壓力下,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兩位老師分別是美術老師與國文老師,從他們身上獲得肯定,讓她在分數競逐失利時,得以從本就擁有的才能資源上,重獲信心。學校生活的晦暗時刻,老師的言語行為所產生的力量,往往有加乘放大的效果,不論是肯定或是打擊,在習慣仰望權威的學生心裡,可以是撫慰鼓舞的溫暖大手,也可以是踢往悲憤否定的一腳。
大學時期已經能夠經濟獨立,兼差多項工作,除了能自給自足,還能給家裡零用錢。 每份打工對於年少就自立的最大優勢,是累積人生體悟。她在眾多兼職工作中;家教讓她發覺成為授業老師的言行,對於學生的重大影響,難以承擔,決定放棄修教育學程。各種面對顧客的工作,教會她「伸手不打笑臉人」這項受用至今的應對心法。對Jin來說的缺點是輕忽金錢堆砌慾望的強烈動能,還沒有太多人生閱歷、明確的人生價值觀,容易迷失在物質迷宮中。
文化衝擊後的轉變
人生第一份正職工作是到竹圍工作室做藝術行政,負責處理工作室大小事,有很大一部份是安排來駐村的國外藝術家生活事務,也由此開啟跟異文化交流的興趣。盤點手上資源,出國留學的選項顯得遙不可及,評估完後,選擇到澳洲打工度假。第一年在棉花工廠,過著規律的工作與慢生活步調;第二年到墨爾本的海邊小鎮,做過清潔工作、餐廳服務生、咖啡廳洗碗工,當時的洗碗工作沒有持續多久,就因為遇到旅遊旺季,被主廚找去內場當小幫手。
職涯岔出一條小徑,而後銜接上時而筆直時而蜿蜒的大道。
先前看過地獄廚房的主廚高登在內場的狀態,突然開始想像Jin剛擔任廚房小助手的忐忑。不過,很幸運地,即便高壓的出餐時段,她很驚訝大家仍舊保持著「請、謝謝、對不起」的禮貌,充份尊重彼此的工作狀態。除此之外,她也發現先前在台灣的成長環境中,比較少接觸到的人際往來模式—勇於表達意見、溝通彼此想法。
有一段工作小插曲是她的澳洲同事某天早上的請假理由是,昨天狂歡太晚,身體太疲累,所以沒辦法上班。結果,主管及其他同事居然對此沒有太多怨言。她現在回想還是覺得這在台灣的環境,應該還無法這麼直接說出「不自制」的理由。然而,這彷彿在澳洲這家餐廳的同事能夠同理且接受的生活瑣事。所以,有次她也曾經因為工作上遭受不公平待遇,向主管表達心情鬱悶不想工作,而直接以此理由請假,也真的被核准。當天下午主管還宿舍與她認真討論解決方案。
良好的工作互動,以及工作中鍛造出的料理魂,在離開澳洲前,已經走向成為「私廚」的道路了!
喜歡做、會做、要做的事業
2015年在清邁居遊的時候,和Jin在刺青店相遇了!
Jin旅行到寮國的時候,剛好遇見在清邁開刺青工作室的泰國刺青藝術家Nui和Nicky,約好到清邁時要找Nui幫她設計人生中第一個刺青圖樣。
而我是在2014年旅行到清邁時,遇見Nui和Nicky,隔年再回來,體驗當地生活,順便學泰文。
在這些巧合下,原本在台灣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在刺青時的閒聊中,聊到她從澳洲回到台灣,就一直想做私廚的計劃,這次旅行回國就要正式執行了!我也跟她約定回國後會去她的私廚用餐。
2015年相隔不到3個月就實現了約定。
第一道菜上來的時候,就讓在座的朋友們「哇」出聲。
入口的食物,更是令人驚豔。我以曾經擔任五星級飯店公關及美食團成員的經歷,摸著良心說:「這真的遠遠超出我的期待。」
從那時候開始好奇Jin到底是在澳洲哪家知名餐廳工作?餐飲的資歷有多深?得到的答案完全不相關。最後,我只能歸納於天賦與興趣。
她說她現在知道料理,是她「喜歡做」、「會做」、「要做」的一項事業。
經過了五年,除了私廚,還有外燴、小酒館活動、客家菜廚藝教室。愈來愈多元的業務,也開始有一組團隊,承擔愈來愈多的責任。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建議和豐厚的投資想投入,但她還是想走自己的路,多一點生活彈性的經營方式。
在高雄美濃的客家文化環境下長大,也讓她找到與國外旅客交流的切入點。她在Cookly這個料理教室的國際平台上,以推廣客家文化與教作客家美食的課程主軸,讓國際間從未聽聞”Hakka Cuisine”(客家料理)得以被看見、被吃到。料理的獨特性,再加上她對客家文化的深入程度,獲得絕佳好評,是非常熱門的課程。
她的長程目標是回到美濃。讓外國遊客可以走訪客家小鎮,依山傍水的景緻,有傳統 客家聚落,也有小農們辛勤耕作的農產品。如同我們在泰國看到農場主人,帶著遊客到傳統市場認識食材,介紹飲食文化,再一起做出一道道在地美食。讓客家文化透過五感體驗,傳到世界各處。
我相信下次會跟Jin相約在美濃。
在此之前,想跟Jin和大家說:
關於給年輕學子的建議—
Jin認為不論你是身處在什麼家庭環境,一旦找到喜歡的事物,不需要事前擔心太多,就是先去做,遇到問題再說。要相信相自己,勇敢做選擇後,對自己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