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30號是我第一天到山上野桐工坊工作的日子
很清楚那天上午,我姐跟姊夫開著車跟在我機車後面,來到我山上住的房子,那是一間很破舊的房子,兩層樓,那是工坊幫我們外地人找到的租屋處(是的,當時在山上還是得付房租的,一個月好像兩千還兩千五?),距離上班地點走路只要一分鐘,那是部落村民的一間舊房子。
該怎麼形容當時住的房子呢?只能說我姐跟姊夫幫我把行李拿下車之後就不想多待的地方。裡面堆著許多前屋主們的雜物跟物品,如果說是間廢墟也不為過。裡面大部分的隔間跟樓梯都是木頭做的,走起來還會有卡卡的木頭聲,似乎隨時都會被人踩一個洞似的。樓上有三間房間,我選了最裡面的一間,採光很差,又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蟲卵在地上、在桌上、在床上。但當時也不覺得害怕或作惡,反正,我已經來到我夢寐以前的國度了,在山上嘛,怎樣都很合理,我這樣告訴自己。
稍作整頓好房間之後,就準備走到工坊去『報到』。
不過在故事一開始先簡單介紹一下我工作地方的背景好了。
野桐工坊,是尤瑪·達陸(Yuma·Taru)跟她先生,也就是面試當天載我上山的白鬍子老人弗耐·瓦旦(Baunay·Watan)在2002年一起創辦的,然後這些關鍵字其實在google都可以查到不少的資料,因為經過20多年來,他們在台灣原民文化上的貢獻也是數一數二的呀。
就如前面所說,泰雅族的文化其實在日本時期就被禁止,加上皇民化政策的影響,屬於他們的傳統服已經漸漸消失在部落裡了,但這其實不只泰雅族,許多民族都面臨同樣的消逝。而野桐工坊所做的工作,就是從一開始的研究跟田調,跑遍整個部落以及各國的民族博物館,例如日本、英國等等,一步一步把各地區的泰雅族分群,將過去整個傳統系統化、製作編織組織圖,然後用現代技術把老人家的衣服織回來。最令大眾熟知的便是電影《賽德克巴萊》的戲服,就是當年委託野桐工坊來研究製作的。
而如上圖所示,左邊是老件,右邊則是野桐工坊再製的傳統服飾。
貝珠,眾所皆知在早期的社會它可以用來當作金錢使用,而泰雅族人則會將這些珍貴的材料一一織在衣服上面。當時只要有功、頭目、社會聲望很高的人在重要祭典時才能穿。而衣服的重量大概就2、3公斤重了(不包含裙或飾品),除了服飾他們也常常來當現金使用、交換,甚至當成陪葬品。所以在現代還有留存的貝珠衣真的所剩無幾了。不過看到這裡會不會有人有所疑問,住在山上的民族怎麼會有那麼多貝珠?到底是跟誰交易來的嗎?野桐工坊這幾年也有研究計畫喔!之後再跟大家分享。
好了,專業跟背景的部分先介紹到這邊,我們繼續回到閩南人要進入到泰雅族社會的第一天了(緊張)畢竟現在的身份還是得先回到那懵懂的我開始,介紹太多有點穿越時空的感覺。
在山上到底能做什麼呀?這一直是我內心深刻的疑問跟擔憂。我不會講母語,有太多禁忌跟文化我也不懂了,但在第一天報到時他們就告訴我了一件讓我既興奮又懷疑的工作了。
「走,穿上這件衣服,我們去後面的竹林拍照!」
尤瑪老師拿了件衣服給我,那不是傳統服也不是一般的流行服飾,而是他們『設計』出來的秀服?
「下個月我們要在山上辦服裝秀!」
「啊?」
等等,這個服裝秀是我認知裡的fashion show嗎?是走在T台上的Model都穿著那些我永遠跟不上的潮流嗎?是台下鎂光燈閃爍不停的服裝秀嗎?在我腦洞大開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野桐跟雪霸國家公園已經合辦服裝秀即將邁入第四年了。原來他們每一年都會回到祖先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展示除了傳統服還有更多當代的創新元素。而我剛好趕上他們最如火如荼的時刻,所以我連適應期都沒有,直!接!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