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的是追逐著那個人的自己啊!」
千年女優描述一位追逐這位退役女藝人的紀錄片導演,去訪問在高峰退役的女藝人,透過對過去歷史事件的描述,整部電影就是一部蒙太奇,快速的剪接和俐落的現實/虛擬交錯一如往常的成為這部電影精彩之處。
最近今敏的這部經典,在台灣重映,觀影之後卻十分痛苦,有別於〈藍色憂鬱〉最後讓觀者感受到的解放,〈千年女優〉卻無法讓我從今敏銳利的批判中,得到解放的痛快。對我來說最感到痛苦的是,今敏批判/致敬「那些」日本經典電影,他帶我們走過日本電影發展的歷史,卻也直指一個非常經典的女性主義批判:
「女性角色在這些不同的經典日本電影中,在男性的注視下,卻是同樣的一張臉孔、同樣的故事。」
千年女優的咒詛,即是身為女性的原罪,同樣一張臉孔意味著在男性注視下(本劇透過採訪導演的視角來觀看)女性的故事類型竟然都是一致的,所有女性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追逐某位功成名就的男性」
在處理這個問題時,今敏的答案也是傳統女性主義的答案,這些看似在追逐男性影子的女性,其實是在做一種純粹的自我實踐。必須說,這在傳統女性主義的邏輯中是非常合理的,女性的自我實踐和不依附男性,本來就是女性主義理論的基礎,這種「女性並不為誰而存在」的自我實踐信條,在此部電影上映的2002日本,可能也還是很重要的提醒,甚至在今天的娛樂產業中,也是很重要的。
但對筆者來說有兩個問題
1. 「如果日本社會是由純粹的自我實踐構成,那我們應該如何理解日本社會?」
一個純粹自我實踐的社會,竟然能夠形塑成日本這種非常集體性的社會結構,而這種社會結構是完全無法撼動的。這意謂絕對的個人能夠塑造成集體性如此強烈的社會,換句話說,每個人都活在萊布尼茲式(或駭客任務式)的自我裡面,看起來在建立關係,實際上卻沒有任何溝通存在的可怕。
2.「除了自我實踐的回答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觀看女性的視角是否能夠有所調整?」
當自我實踐的信條確立後,下一步便要處理與他者的關係。與他者的連結是女性主義從自我實踐出發,接續進行的討論,當他們試圖避開男性—笛卡兒—純粹理性的男性中心思維模式,建構出女性主義重視自我實踐,卻也同時肯認與他者連結的重要性。我想往這個方向去,應該會是比自我實踐更好的答案。
這部片老實說動畫、音效和剪接都非常驚人,但有別於〈藍色憂鬱〉透過暴力的場景,將前半部堆砌的壓抑釋放,這部片無法讓人從堆砌的壓抑中解放。但也許是〈藍色憂鬱〉談論關於偶像和粉絲的問題,相較於〈千年女優〉所提出的問題更容易解決吧。看了這部電影之後,也重新想起諾蘭〈星際效應〉的太空梭場景,不論如何大家應該進電影院看一下這些老電影吧。
我覺得很重要的是,這些老電影堆砌出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電影,他們是現代電影的根,沒能參與到那個年代的我們,也許可以透過再進電影院的方式,感謝一下那些讓我們有現代電影可以看的人,畢竟他們在技術上和文化素養上,都成為現代電影人的根。感謝那些決定重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