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座新冰箱。這是第幾座了呢?冰的究竟是食物還是梳理不清的人際?如果廚房是角逐「家」權力的戰場,而冰箱應該又以什麼樣的姿態存在?
是彈藥庫,那塊肉是誰討價還價,跟隔壁鄰居以「做人情」的方式買下,肉片上的油花佈著算計的紋理,是誰為了這個家「好」,而買下這塊肉,以「好」的方式挑起了廚房的爭執,就連食物的空間權也逐一顯著,那塊無故出現的「好」是人際的算計,是婆媳之間的問題?還是為家付出赤誠的心?我們在將下層的蔬菜一葉一葉的剝開,從深綠到淡黃翠綠,沒有人知道裡頭淡黃翠綠從哪一葉起青春轉為黯淡深綠,我們只能將它冰進冰箱,暫存,逃避,在某天哪起利刀垂直的切入,剖開,那一葉是不是某個人的委屈所堆成。冰箱底層的那罐醋,是不是用某次人際失足的酸釀下的,所有的事物都鮮明的刻骨,原本的一番好意在過多的調味下已不再有益身心,卻單執著在「好」,讓酸醋味在冰箱蔓延。
「好」成了利器。「家」是不是所有人自以為是的「好」所組成的。
「新」呢?
那舊的「轟隆」的冰箱在深處泛著黃燈,所有的記憶不論新舊被罩上一層陳舊時間的洗禮,如果我有一座新冰箱是不是就可以把那些過往爭執,以靜謐的運轉,悄悄運用明亮的燈照清,不去追究對錯,而把已過保質期的陳舊清除,一切重頭,小心翼翼的避開彼此的脆弱,順著冰箱裡物與物之間的包裝與縫隙,將事情一件一件疊置,以舒服地的姿態延長彼此的保存期限,讓彼此的關係清晰,不再帶層泛黃濾鏡放大檢視陳舊過往的事物。那新冰箱裡的清新會不會延續久一些?就不必再倚靠滿是酸味的咖啡殘渣或失去水分的泛黃單薄檸檬而徒勞。
即便日後泛黃,我們才有能力再次取出整理。因為我渴望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