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歐劭祺
作為高中三年以來極少書寫的散文中的其一,她先被賦予了獨特的地位。作為一系列名為《身世之謎》的散文的創作之始,與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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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J偶然在放學路上遇到,談到肺炎與出國唸書的事。誰能料到這一切計畫能被應聲打亂呢,他說。但我回答,慶幸自己是在這樣的三年裡度過高中生活。
高一剛入學時,數學課還會被火車的夢話打斷。那一列火車就這樣呼嘯而過,像是夢遊者的逃亡,像是趴在桌上的同學,腦中的他早就不知道竄逃到何處了。這是一個喜愛逃亡的時期,人人都在逃。逃離原生家庭,逃離任何形式的教育場域,逃離國中時期要斷不斷的幼稚戀情,逃離外訂套在肚子上一圈肥油,逃離舊的和新的標籤與期待。
我沒有逃,忘記怎麼跑,不做從眾,部分是因為不夠格。我以為自己是套路下的魁儡之一。
但一切的非套路,自某種文明向下發展的慾望中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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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路地下化,聽起來多麼美妙的展望,隨之而來的是市容平整化,和霸道佔有籃球場旁天空的空有骨架的巨人──征服慾的巨人。
接著數學課時的噪音變成了搗毀聲,轉為震動,最後是靜音。
緊接而來是肺炎,物質界剝奪話語權的殺戮者,精神界交流大爆發的女神。
令我驚異的是,這時許多人開始停下腳步,開始徬徨,而我卻開始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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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雙魚,又是上升雙魚。既是水象星座又是變動星座,只有雙魚有這等特權,做奔向信仰的逃亡者。
非套路,從一片混亂與轉變開始。
地景與人事都在不停變化,一座座高架橋被溶解,火車站的受精卵高速複製。失去的事物愈來愈多:傳統,詬病或者惋惜;夥伴,人或非人,熟識或不熟識。所以要緊抓,要追趕。要努力哭,努力笑,努力做個不被理解的瘋子。
地理老師說,現在的高雄和他小時候比起來真的變好多。
我原本不太認同,但有那麼一瞬間,我認同了,但我不同他摻雜遺憾在裡頭。
我認同,是因為發現自己和高雄一樣走在非套路上。
變動,難以捉摸;奇想,卻邏輯縝密。
這是我浪漫地與米開朗基羅共享同一場春雷的理由──我們都下定決心喚醒整個冬眠中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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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好大,大概是某人留給我的。
個人生命史與城市地景發展彼此作為彼此的隱喻,結晶在三年的,絕非套路的青春的過飽和溶液裡──啪的一下,整罐的回憶都化作針狀恆星。
但又不是凝固不動的。
不停流轉,像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