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上學

　　　　　　　　　　　　　　　　　　　　　　　　　　　　　　　　文/蔡奇原

每個清晨準時的持續著起床、上廁所，刷牙這些本能般的行為，期待著能以最棒的狀態接受全新的挑戰。這是我身為學生必備的生活技能。我每天不斷地從慌亂中完成所有準備，朝向名為通學路的偉大航道邁進。

從家這座避風港出航，眼前是一整條明亮寬敞的大型商業航線。各式各樣的船隻依循著既定的路線揚帆而行。雖然跟隨著偌大的潮流前進看似是比較合理的選擇，但是我仍偏好走從大道分支出的幽暗小徑。其中蘊含著經年累月所累積的智慧。如果是冬季氣溫不超過20度的日子，選擇走比較大條的路當然是絕對正確的選擇。但是當空氣溫度逐漸回升，汗水開始浸濕我的衣領，就必須尋求陰影的庇護，只為祈求自己有個乾燥清爽的一天。

選擇吃什麼早餐是這條路上為數不多的煩惱。可選擇的種類繁多但絕大部分都未曾嘗試，琳瑯滿目的菜單上大多都是華而不實的文字裝飾。於是我總是從固定的選項中徘徊遊蕩。買早餐是一件需要深思熟慮的事，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一連串的負面影響，美好的一天就直接毀在了早餐上。一份主食搭配上一杯飲料是我對於早餐的最基本要求，還要追求色香味俱全，最重要的必須是價格便宜。提出了如此任性的要求，對於被篩選下存活下來的戰士，當然要給予其應得的尊重。為了表現出我對他們的敬意，每天的第一餐只會是從他們中的一位脫穎而出，這是他們應有的獎勵和榮耀。

且來談一談路上的風景，在道路兩旁是一座座的堡壘，垂直的、立體的突出。每棟建築高矮胖瘦不盡相同，就像是牙齒每個都有其類似卻獨特的形狀。與深黯的水平相比，水平面以上的世界更加鮮豔。可是在其豔麗的外表下卻看不到生氣。或許是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會隨著都更的壓力下將陳舊的軀幹粉碎，蓋一個更大更符合時代的建築。他們的目的性實在是太過強烈，所以我無法從他們身上找到太多的感覺。

如果只借助單一的交通工具就想要到達最終的目的地，對我而言實在過於傲慢。如果不搭乘列車，單單依靠人力其付出的時間成本實在是承擔不起。在兩所學校之間是我每一天從我家到學校之間的必經之點，捷運車站。在人行道的盡頭，十字路口的中央；是車站的入口。入口的形狀很特別，讓人聯想到豬籠草張開的巨口，誘惑著我們深入其中。因為車站蓋在地下，我免去了大半直面太陽的挑戰。通常早上的上學時段列車的班次會排的比較密集，平均每兩分鐘就會有列車進站的音樂。我在車上通常都是站著一路到底，雖然有空位，但是我還是比較習慣站著。從書包裡拿出從圖書館借閱的小說，找出書籤所在的那一頁，沉浸在書中的世界。書外的時間彷彿流動得比較快，稍不注意就很有機會坐過站。

最後距離學校的門口還有最後的一哩路在夏天這種氣溫動輒30度以上的日子，這段路是最艱難的挑戰。熱量、噪音、人群，一切令我煩躁不堪的元素在此時此地集中在有限的空間。身體內部隨著壓迫的環境開始做出反應。不管如何這都將是一個不愉快的一天。

身邊都是身穿相同制服的人群，如魚群般朝著最終的目的地前進。儘管步調緩慢，人群依然不斷的向前。彷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動他們。踩著不一致也不標準的步伐，還未成熟的個體在模仿的路上亦步亦趨。他們身為學生，不只要學習課堂上的知識，更重要的是課外的那些無法用口頭敘述就可以使人理解的待人處世之道。我顯然是其中的異類。在眾多緩慢的步調中，有一個冒進的人影在嘗試盡快脫離人群。用比走路時更大的步伐，如跳舞般的舞步旋轉、滑步、跳躍，穿過人群中轉瞬即逝的縫隙。隨著耳膜鼓動的旋律翩翩起舞，我是孤獨的舞者。凝重的空氣被我劃開，隨著我的舞步律動。空氣開始舞動，最後也與我一起跳舞。伴隨著微風，我越跳越激烈，連大地隨之撼動。

我發現我不在前往學校的路上。因為眼前的風景不是我過去日復一日所見。還是在相同的路上，只是不知道為何四周的景色已然不似昨日。身旁不是身穿白衣藍褲的學生。感受不到溫度，環境對我的影響變得模糊微弱到了微不足道的感覺。在我仍在跳舞的時候，我沒有去關心周遭似乎在逐漸變化，甚至到了失序的程度。就像是從五線譜中跳躍出來音符，將整個樂章打亂，不禁讓我想起了音樂課提到的現代音樂。現實的藩籬似乎因為我的舞蹈而被破壞。當我停止跳舞，我被眼前的現實所無之震懾。那是顏色不存在的世界，那是文明不存在的世界；那是只有我存在的世界。此時此刻只有我的意識在這裡。

所有的線條變得彎曲、纏繞、糾結，最終匯聚成了一道光。我走在那道光所指引的道路上，朝著光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