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房間的燈關掉,坐在床上,閉上眼在黑暗中摺衣服。
閉上眼,只能微微感知從窗戶漏進的光源。
皮膚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風扇吹出的風來回往復,牽扯著手臂的細毛。
潮濕的厚重感也一下子落下來,待在一起,用一種難以覺察的緩慢,滑過肩胛,流下背脊。
手摸索著床,摸到一件織品,用觸感及記憶判斷正反面,將短邊內折,長邊撫平再對折,疊起來,一件又一件,怕是根本折不成樣。
都折完了,就伸長腳下床,一踩到地面磁磚的寒意就刺進腳底,縮了下腳,才又重新踩穩起身。依循著記憶繞過床柱,走到後面的衣櫃,蹲下來打開厚重的木抽屜,沉重的撞擊聲後,好不容易拉開抽屜,將一件一件可能是衣服的放進去。
靠著觸覺折衣服,衣服的觸感像是會殘留在指尖,棉布被反覆洗滌過起的細小毛球,一粒粒像是衣服的記憶,每日都附著,我們卻很少有意識的感受,衣服為我們記憶了時間,也為我們記憶了皮膚。
有時我意識到,我們時常在尋找眼睛喜歡的,卻很少尋找皮膚喜歡的、肌肉喜歡的、骨骼喜歡的……
這些一直存在的感知能力,都在我們日常生活的習慣中容易被忽略掉,
因為注意力如同篩網,許多資訊訊息刺激沖刷後,只有一部分會被我們意識到
但如果我們想留住貝殼,想留住浪潮,那就試著重新與這些感知連結。
所以為了暫時隔絕過度的視覺刺激,我試著把燈關掉,一會兒就特別能感受到房間裡空氣的悶熱,戶外的風聲呼呼作響,有時還夾雜著遮雨棚架震動的共鳴聲。
床右側的風扇轉過頭來,風滑過皮膚晃動手臂上的細毛帶起的微微顫慄感。
暫時閉上眼,暫時和自己待在一起。
世界不會突然爆炸,
時間也不會停止,
但你能成為那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存在。
只是存在,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