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人2】2004

2021/12/27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一點都不失敗的麵

導演:山姆雷米Sam Raimi
演員:陶比麥奎爾、克莉絲汀鄧斯特、亞佛雷莫利納


看【蜘蛛人2】時,總讓人想到【魔戒】的導演彼得傑克森,他們早期都拍過B級片品味的恐怖片,也拍過講述謀殺的嚴肅電影,甚至跨界來到好萊塢,也都不想只是提供娛樂,他們還想講一個有著高尚情操的超級英雄內在的自身矛盾。相較於彼得傑克森利用了【魔戒】三部曲證明他行雲流水般的改編才能,山姆雷米在翻編【蜘蛛人】的題材上顯得中規中矩,文戲武戲均等的安份講著一個Superhero的故事,三不五時穿插一點幽默,可是他的規矩在處理蜘蛛人/彼得帕克這個兼具英雄/青少年的矛盾特質時,卻足以帶著觀影者進入一個對比的空間,一方面可以吃著爆米花喝可樂來享受奔馳跳躍的快感,另一方面也可以品嚐到人生成長過程裡的苦澀滋味。
個性決定命運--將時間置於第一集後的兩年,彼得帕克跟一般的人一樣,面臨生活中的諸多現實問題,他要上學、打工,又要伸張正義,兩邊永遠不能討好,超能力是他送比薩的工具,他還是有本事晚送到,沒錢交房租,沒空寫功課,面對梅嬸要隱藏他害死班叔的愧疚,暗戀瑪麗珍Mary Jane又不敢表白,好友哈利懷疑他和蜘蛛人掛勾、害死父親(第一集的綠惡魔),兩年下來,他身心俱疲,沒有因為身上的超能力獲利,反而將自己夾陷在「英雄/凡人」的身份認同裡動彈不得,無法忠實的做自己。
自己是什麼?在一個標榜個人主義的時代,「人」似乎離開「人們」越來越遠了,每個人都想要突顯出自己的不同點,可是在日新月異的科學背景、思想潮流、社會萬象中,卻反作用的讓許多被突顯的事蹟不過就是這麼一回事,太陽之下再也沒有新鮮事,日常生活中越難尋求到的英雄,原本需要利用電影的夢幻本質來加以滿足,但是銀幕上的英雄在過去這幾年來,紛紛的被剖解,讓人看到一個又一個Superhero面對跟觀眾一樣的生活痛苦。在天賦與責任間的抉擇,第一集的【蜘蛛人】提出了「能力越強,責任越重」的說法,原以為導演並沒有多餘的空間,講解兩者之間的關係,看完第二集後,才知道原來是為了這部續集留下空間,討論承擔責任是怎樣的一個結果。
從蜘蛛人還原到彼得帕克,山姆雷米花了許多的篇幅在描寫放棄超能力的過程,電影裡有段戲是安排心理醫生,直接了當地問他:「你為什麼想要擁有飛簷走壁的能力?」一方面擁有著夢想,另一方面又自我否定,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能做什麼,想做什麼--這些一直以來都是存在主義的基本教條;「神話是眾人的夢,夢是個人的神話!」在神話學大師喬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的理論裡,英雄的歷程必須經過不同的階段,找出悟覺的線索,成就真正的英雄,若就這個立場來解讀【蜘蛛人2】,彼得帕克正經歷著「拒絕回歸」的過程,他想要當個平常人,拒絕接受自己身上的另一個自己,電影甚至請出了班叔鬼魂,老淚縱橫地看著彼得選擇當個平常人,接著導演花了一整首歌「Rain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的時間,來拍他變回凡人的狀況。

女主角在電影裡主演的舞台劇,就是王爾德的名劇「不可兒戲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導演甚至安排了女主角說句「如果你表面是個壞人,可是本質是個好人,那也未免太偽善了…」來表示自己的立場,剝開紅藍面具的底下,在情感的糾結與身份認同的迷惑背後,如何現出真實的人格面?【蜘蛛人2】對於「選擇」這個議題做了一個很有趣的論點,就是人選擇生活/命運/身份?還是生活/命運/身份選擇了..人?
命定的英雄無法阻扼血液裡流動的宿命,以及別人加諸其身的讚美與榮耀。從第一集觀眾就已經知道彼得帕克如何獲得超能力,及瞭解他所得到的好處;到了【蜘蛛人2】為了自立更生且面對更多的磨難,身上背負的特殊技巧和超能力究竟意味著什麼?相較於班叔的「能力越強,責任越重」的說法,這一集則是利用了梅嬸說:「現在是每個人都需要英雄的年代。」每個人都有英雄的本質,它給我們力量,讓人得以偉大不朽!電影裡有段火場救人的情節,讓主角發現窮究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蜘蛛人的存在依舊有他的價值,他不只是除暴安良,而是人們景仰的英雄,是自我犧牲的榜樣與希望時,他終於明白必要時要放棄最重要的理想,犧牲最珍愛的人,世界上絕對有比個人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英雄去完成。梅嬸的這番話,讓其後接踵而來蜘蛛人與八爪博士在捷運列車上的打鬥那場戲,不僅為全車乘客提供了挺身而出的動機,也讓蜘蛛人如殉道者被眾人抬起的景象,變成全片最煽情的畫面。
對比於這個「選擇」的困難,彼得帕克的偶像科學家奧圖博士,在遭逢核融異變及愛妻身亡的雙重打擊下,被人工智慧的怪手臂控制,成了血腥瘋狂的八爪博士。一個有著浪漫情懷兼具理性訓練媼科學家,被自己發明的科技反噬,這個大反派原本在漫畫裡差點和梅嬸在一起,在電影裡成了一步差池就全盤皆錯的悲哀人性例證,「聰明是上天的恩賜,不是特權,是該用來造福人群的」,當彼得帕克用片頭的這句話喚醒八爪博士回歸成奧圖博士時,這個伏筆實在是留得漂亮。
【蜘蛛人2】最值得稱讚的一點是:導演山姆雷米一點都不忌諱將動作片當成劇情片來拍,他一步一步地解說一個超級英雄變身的過程,請到兩屆奧斯卡最佳編劇得主Alvin Sargent領導的編劇團隊執筆,不斷地利用「對照」呼應不同劇情主線間的關係,巧妙地集愛情、友情、親情,成功地融合動作與劇情於一體。尤其是在彼得和瑪麗珍的感情關係上,伴隨著彼得帕克身份認同的起承轉合,在誤會的處理上,也不見尷尬誤謬,兩人的愛情在電影最後當落跑新娘的瑪麗珍說:「你也該讓人來拯救你了!」這大概是最幾年電影裡,最讓人驚心也動情的一句表白。

文戲精彩,武戲也不含糊,尤其是蜘蛛人用身體阻擋地鐵衝向斷橋一段,和八爪博士的打鬥,不僅突破了平面單線的追逐,到車廂的側面繼續打,這場速度的對決,在電影「節奏」的掌握上,並沒有像一般的動作片一樣,純粹以快取勝,在劇情的編寫上,穿插許多幽默,像是電梯裡對蜘蛛人服裝的笑話,奉勸小孩子要多運動、多吃青菜、不要在馬路上玩耍,拿金幣互砸,從「I am Back!」到「My Back!」等,處處都可看出山姆雷米在第一集的青澀後,在娛樂電影處理上的游刃有餘。

就某些層面來說,【蜘蛛人2】不算是突破求新的電影,可是導演山姆雷米做到了電影的每一個環節都合格的基本要求,蜘蛛人相較於其它的超級英雄而言,本來就是訴諸一般青少年成長的痛苦掙扎,如何接受生命裡的考驗,重整自我,找到出發的動力,蜘蛛人在銀幕上反敗為勝的傳奇,雖然是好萊塢的老套,但是其中的勵志思想,依舊放諸四海皆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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