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事務改革……的問題(3)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講這麼多,筆者只是想讓一般人了解一個很重要的概念,軍官都是人,就跟你上班的主管一樣。你也曉得副總技術出身,向來輕視業務,所以業務經理頭就很大,反過來老闆業務出身,總是跟客戶承諾做不到的事,現場生產人員跳腳。但你說誰是對的?
上週說到,我們要認清自己希望的,其實不見得能作到,有可能是尺度問題,在某一個尺度上合理的,放大到全局就可能說不通。更有可能是,單一方面合理,但每一個合理全部湊在一起,就是胡說了。
軍事事務改革,台灣很多人都在講,問題是你想要改什麼?第一個要釐清的就是,我們認知的問題本質是什麼,這道理就跟你拿跨國企業的雀巢,去痛罵亞馬遜的組織弊病,正常人應該都會歪頭,不解為何這樣類比。(更多的是拿養雞去罵養豬,說不是都畜牧有差嗎?)
所以,筆者要提幾個我們常見的問題,或者說是這幾十年見過很多的,來大致解釋一下。這樣讀者就會有概念,為何認知不同,會造成提出的解決方案互卡。
最根本的,筆者想到的就是國軍的傳統,從中國來台的整套體系,現在可以統稱黃埔系統。一般來說,最常見的釜底抽薪說法,就是找美軍來重訓,簡稱「砍掉重練」。
雖說這是最不可能,可行性幾乎零的,但相信這招才有用,或是堅信除此以外沒辦法,以及「我不管總之黃埔的必須死」這類人,目前看到大概都如此。當然,為何不可能,總是要談一談,一個案子就算要否決,提出理由是正常該做的。

砍掉重練的成本過高,堅持美國代管則是癡人說夢

為何幾近不可能?
這個認知問題的本質,就是這類人認為現今軍事體系受限黃埔體系的訓練,習慣改不了,體系內的學長弟制度也無解,不少人還會連結到中國人的思維等等。所以,照此思考,整個砍掉重練,這想法也不是不合理。
對,筆者承認,這種砍掉重練的思路是對的。問題是,一家公司要砍掉重練,你需要什麼?錢、錢、錢跟很多的錢,以及時間跟更多時間。
(米國)爸爸我不想努力了
尤其是砍掉黃埔、美軍代訓的作法,實際上就是台灣放棄一切國防自主性,主權移交給美國。如果現在是1949年,或許筆者會認為把老蔣推翻掉再這樣作具有可行性,但現在的國軍可以嗎?
很難,因為美國已經走到認同台灣是一個獨立國家的現狀,美軍全面接管就是不可能的,最多作到派遣教官、顧問,常常聯合演訓、代訓部分的部隊,也就是簽約制。
筆者還是要強調,許多認為主權未定論的朋友,堅持美國可以來接管,但你也看看民主共和兩黨的樣子,哪裡像是願意派軍隊來接管的態度。
為何說這是大問題?
台灣軍隊現狀並非崩潰了,既有的軍力算在世界上排名很前面。(編按:2021的調查報告,中華民國排名13,前四大依序是美俄中日。)
要美軍接手,第一個問題就是組織架構,就算只管陸軍,中華民國各地實戰部隊算5萬人好了,換算大概是3-4個作戰師的程度。目前美軍的現役陸軍兵力是50多萬,要美國突然承擔增加將近10%的軍隊,這些人力去哪裡生?而且還是台海前線,實際壓力更大,就算意願很高,資源夠嗎?(編按:2020年的統計正規軍加國民兵約52萬)

台海是戰爭熱區,沒有大幅度改革的時間餘裕

如果不是直接承接,而是拆掉既有架構,例如所有現役軍官都打包回家,那麼面臨到的問題,就是有兵無將,上段才講過這個規模多大,等於要美國瞬間生3個師的軍士官派到台灣。
就先不管做不做得到啦,當完全可以好了。這第一個副作用是,成千上萬失業軍官,你要怎樣顧好他們的退路?你敢保證這些人不會跑去當第五縱隊?
中華民國國軍退休將官預演給你看(才怪),來源
若是先在台灣進行忠誠考核,覺得太過親中有通敵嫌疑的都去掉,只留下合格愛國的,這樣總行吧?
可以,這理論筆者接受,問題是你的標準怎麼訂立?指標在哪?審核形式?誰來審核?
不要以為筆者在那邊講廢話,個人是見過把審核標準訂到夭壽高,最後我們大概只會得到,唯有設定標準的那幾個人才符合標準的結果,因人設事可以當真?說白了啦,就是設定標準的人,把自己訂為愛國,其他都是不愛國。(賣鬧啊)(編:臺文正字「」)
依照組織重整的概念,國軍現狀就是,我們無法直接砍掉重練,台海現狀也無法承擔這樣做,要真做下去,台灣軍隊將在數年內都處在軍官團轉換期。
然後會認為美國接管有道理的,思維多半是覺得,反正這段期間美軍控制,中國更不敢打。呃,各位知道,除了日本德國,近年還有伊拉克,是因為戰敗國被軍管,二戰後的其他狀況,美國都沒有去實際軍管盟國過喔,除非盟國爛到有剩,但名義上也不是接管。

國軍本就與美軍有連結,或可進一步簽約代訓

總之就是,為什麼美國會願意跳進來接管台灣防務,抵抗中國的入侵,直到台灣重建有戰力的部隊為止?
別鬧了,若筆者是美軍,抓緊台灣軍方的後勤補給,讓你們無法獨立作戰,然後設立督戰部隊,若台灣軍方想要在兩岸開戰後投降怎樣,美軍介入可以直接一鍋端掉台灣的現代化武力。這樣成本遠遠低於下去幫你流血流汗,還要被嫌個半死。
更別忘了,美國非常清楚,就算沖繩這種程度,幾十年來都有人抗議,換台灣整個接管,會得到台灣人的感激,還是變成10倍的沖繩民怨,美國媒體光是來台灣每週紀錄美軍的酒駕、性侵案件就飽了。
不能砍掉重練,部分砍掉可以吧?那就回到上述的時間問題,我們預估幾年內,台海可以平靜到讓美國派遣大量的顧問團來協助?
就不提蘇聯協助埃及打以色列那次(六日戰爭),派了超過兩萬的蘇籍顧問,這是很極端的狀況。台灣在1949年,國民黨撤退到台灣後,軍心渙散士氣低落的情況,美軍駐台的顧問也沒有幾千人,這還是幾乎到營連級都有軍士官「配置」的程度了。
如果是這條路,今天台灣最多最多,就是美軍透過簽約,配置有實戰經驗的軍官,到台灣的營級以上單位,作為寫計畫跟教範的顧問,不要幻想指揮統御等管理,都是美軍在監管。因為實質上,台灣早就透過長期合作,建立一套算跟美軍有間接聯繫的軍隊,只是這軍隊的本體是黃埔系統。

爽快的一刀砍掉,有沒有想過之後要怎麼重練?

砍掉重練說來簡單,可是問題從來就不是概念,是具體來說該怎麼做。全部砍掉不行,部分砍掉勉強可以,那還有哪些是可以透過美國介入作到的?真要講,最多就是,所有想要升少校以上的軍官,以往的正規班改為赴美受訓,沒有結訓就沒有升官資格。
不過這也得美國人願意,我們可以看看後面能否走到這步,但考慮國家的面子,筆者是認為,能進展到讓美軍顧問進入正規班、戰院去教學,就算現階段很大的進展了。
這說到底就是,就算美國有意願接管台灣軍隊,台灣在時間的現狀上也並不容許這段轉換期。而實際上你要美國連帶承接台灣防務,防衛中國在轉換期的進犯,這已經超過台美重新建交跟簽署共同防禦協定的程度,現階段看不出美國政治面上能夠接受此類方案。
最多就是,接受台灣出錢,美國代訓或是聘僱教官的方式,協助台灣軍官的程度提升。
所以這並不是黃埔很爛該全換的本質,是本質就算真的這麼爛,你也沒有什麼執行手段,可以做到「全部換掉」的匹配。就算部分換掉,達成條件也很嚴苛,提出「換掉~~換掉~~通通換掉~~~」的(老師請下音樂),堅持完全可行的,
能不能請您自己先寫份草案給大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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