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現在大家嘴巴所說的「桃園市」,是在2010年五都升格以後才出現,之前叫做「桃園縣」。升格前的「桃園市」則是現今的「桃園區」。升格前後,「桃園」的面積沒有什麼改變,看起來相當穩定,幾十年來沒有重大變化。我想,使用這個比較穩定的框架來談桃園平埔族,讀者的接受度會比較高,也比較容易理解。
如果用地理區作框框,桃園境內有高山、丘陵、河階、台地、平原……多種地形,可以分作好幾個區域,寫成好幾篇文章,不過這樣做,已經超越我的負荷能力,需要勞煩學有專精的教授與文史工作者來寫了。為了讓內容不要太過無趣,嚇走讀者,以下我將用Q&A的方式呈現,如果這篇文章能讓您快速得到相關資訊,甚至得到一些趣味,想進一步了解桃園的平埔族,真是再好不過!
桃園史前遺址的先民是桃園平埔族的祖先嗎?
幾千年前就有人住在桃園了!目前為止,考古學界已經發現好幾個屬於新石器時代的遺址,比較為人所知的有:大園尖山、觀音草漯、觀音塔腳、龜山過溪、復興高義,以及桃園虎頭山公園遺址,裡面埋藏許多陶器碎片、石製器物,甚至有兩個遺址(大園尖山、桃園虎頭山公園)埋有玉環殘段。
不過,考古團隊沒在遺址裡找到可供基因研究的人骨,無法與現今原住民的基因做比較,得出兩者的關係。其次,民族學與歷史學家也無法從歷史文獻與平埔族(殘存的幾個家族)、泰雅族的口傳歷史……找到能與那些考古遺址對應的說法,所以目前學界還不敢斷言:桃園境內的平埔族就是這些先民的後代子孫。
有別於學者謹慎的態度,學院外的人則大膽提出他們的觀點,一面說服他人接受,一面等候學術界証實。《台灣血統》的作者沈建德在「桃園縣血統的真相」寫道:
在約6、7千年前,本縣為賽夏族打獵範圍,後來,部分族人從大漢溪順流而下台北,和泰雅族,以及由淡水及澳底上岸的南島民族接觸,形成新民族,被稱凱達格蘭平埔族,是台灣最後漢化的本地族群之一。
另一位近年崛起而頗富爭議的論者埔農,則認為:台灣自古不但有高度文明,而且有自己的國家,名為Paccan(中譯為:琵侃),現今多數台灣人是Paccan人的後代子孫;幾千年來,人種與文化一脈相承,直到荷蘭人、西班牙人、支那人(埔農的用語)陸續殖民,這才變質,逐漸被人遺忘。若以他的觀點來論「桃園」與「桃園人」,桃園必然是Paccan這個國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桃園人則是Paccanians無疑。
事實上,還有另一個普遍存在於台灣社會的觀點,那就是不少人認為:台灣史前時代的先民與現今的南島民族(不論平埔、原民會承認的16族) 根本沒有太大的關係。有人認為,這些先民雖然與較晚移入的泰雅、賽夏、布農、阿美、排灣等族的祖先「族群融合」,不過所佔的血統比例較少;也有的人堅持說:這些先民是矮黑人或是某個我們所知甚少的族群,與現今的南島民族無關,前者遭到後者祖先驅趕、屠殺,最終不知所終。
──若從這個觀點出發,必然導出以下的結論,那就是:桃園史前遺址的先民,與現今所有的桃園人沒有什麼關係,無論是血統、文化、語言……各方面對後世的影響,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只剩下遺址內的殘渣碎片供學界、文化人士追憶悼念。
(寫到這裡,我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唉~上述說法,究竟哪個比較接近事實真相,還請讀者耐心等待學界解開謎團。)
大園尖山考古展示館內的展示牆。現今地名以黑字呈現,考古遺址名稱則以紅字標示。
明代中葉以前的古中國人,有寫到桃園地區的原住民嗎?
現今40歲以上的台灣人,大概都聽過三國時代孫權派遣衛溫、諸葛直跨海征討夷洲與澶洲的故事,也曾從教科書、課外讀物、歷史老師的嘴裡知道:隋煬帝曾派遣陳稜跨海討伐琉求,結果英勇的陳大將軍與中原士兵不僅大破番兵,還斬殺不願向皇帝稱臣納貢的番王,虜掠數千人而還的故事。其實不管是三國時代的夷洲、澶洲,與隋唐時代的琉求,這些名詞到底是指台灣、琉球群島,還是江浙外海的島嶼,至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比較具有可信度的是元代末年的汪大淵、明代中晚期的陳第。前者出海遊歷數十國,曾來過台灣,後者則隨沈有容將軍進剿倭寇,在大員(現今台南安平)停泊數日。二人的傑作《島夷誌略》、〈東番記〉確實寫到台灣,不過細看內文……
汪大淵《島夷誌略》的「琉求」,寫道:
地勢盤穹,林木合抱。山曰翠麓,曰重曼,曰斧頭,曰大崎。其峙山極高峻,自彭湖望之甚近。余登此山則觀海潮之消長,夜半則望暘谷之日出,紅光燭天,山頂為之倶明。土潤田沃,宜稼穡。氣候漸暖,俗與彭湖差異。水無舟楫,以筏濟之。男子婦人拳髮,以花布為衫。
煮海水為鹽,釀蔗漿為酒。知番主酋長之尊,有父子骨肉之義。他國之人倘有所犯,則生割其肉以啖之,取其頭懸木竿。
地產沙金、黃荳、黍子、硫黃、黃蠟、鹿、豹、麂皮。貿易之貨,用土珠、瑪瑙、金珠、粗碗、處州磁器之屬。海外諸國蓋由此始。
我們很難判斷汪大淵是寫哪個地區的人,因為煮海水為鹽、釀蔗漿為酒、知尊卑與父子骨肉之義,將外來侵犯者斬首……是不少台灣村社的人會做的事,說不定,這是他遊歷好幾個部落所做的綜合歸納,而非針對個別村社。我們可以假定:汪大淵也許來過桃園地區,走過幾個部落,然後將所見的景象與其他地方對照,寫下這些描述,不過真實情況,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
至於陳第的〈東番記〉也有同樣的問題,他筆下的東番人沒有使用文字、曆法,會種稻(不是水稻)、會用米釀酒、會在公廨議事、會將骷髏懸掛在門邊……等,不少台灣村社的人就是這樣,我們目前只能就陳第在台灣只待20天、當時南北交通因眾多河流切割而極度不便、大員與桃園相距甚遠、桃園沿海當時缺乏雞籠與安平這種方便船隻停泊的港灣……等情況,推測:陳第不太可能以桃園地區的原住民作為觀察對象,因為不論是要從安平走陸路,北上進入桃園,還是從安平搭船到桃園沿海某個港口下船,前往內陸,兩種作法都相當耗費時間,而且相當危險,要嘛被當地人阻擋、勸離,要嘛被認定是外來入侵者,遭到當地人攻擊。
總之,明代中葉以前的古中國人,以雞籠、安平一帶的人作為觀察與書寫對象的機率較高,但是寫到桃園地區原住民的機率極低。
(第一部分結束)
參考資料:
2.沈建德/著,《
台灣血統》,前衛出版社。2003年9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