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我特別焦慮,總是會思緒滿溢地想從「可以替我解答」的人身上,得到一點回應,從工作到人生,從出版界的讀書人口下降到看著青年們的沒有自信,以及充斥著數字的數據:流量、收益、點擊率、觸擊⋯⋯
我的焦慮總是比別人來得早,在大部分人還在溫水裡被煮著,我就感覺熱而想要從鍋裡跳出去;我總是焦慮著別人無法理解的焦慮,然後被貼上「是你想太多」的標籤,若是比較不小心一點,這種焦慮就成了那個樹洞、那個窗口的壓迫,好像我是個異類似的,或者有些誤讀的人,還會認為我想要成為那種「拯救世界」的人,想要改變這一切我所焦慮的事。
我只是想要解決我的焦慮,誰想拯救世界啊!能夠找到也有相同感覺的人,在彼此肩上拍那一下,然後明白「啊!原來那不是只有我會這樣覺得。」焦慮好像就會少一點點。就像我時不時地想要搭時空機跟二十歲的我說:「不要擔心自己現在做的事好像沒有什麼了不起。」或是跟三十歲的我說:「不要焦慮沒有錢,錢再賺就有,只要你持續在你喜歡的事情,努力且用心並持續的做著!」
我總是在焦慮裡。就算找不到一個年紀長我十來歲或年紀更大的長輩,溫柔地跟我說:「不要焦慮啊!都會好的。」也想要找到一個能夠拍肩鼓勵的同伴。
但是我趨近於恐慌的焦慮感常常壓得我喘不過氣,得要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慢慢看著身邊的人焦慮我那些早就焦慮過的事,才發現「是吧!是吧!是吧!這些事真的會使人焦慮,不是我太恐慌嘛!」我才能稍稍喘口氣,但那一刻我又在焦慮另一件事了!
這樣的情況總是循環、重複著,我焦慮我的焦慮別人覺得我想太多,等到別人焦慮我的焦慮時,我總歪著頭說:「我之前就講過了啊!」(我總是盡量的不要用「你想太多」來回應別人的焦慮。)
我慢慢清楚,那些我所焦慮的事「真的存在」,而且「不是沒有人感覺到」。只是我會比較早接收到,在其他人還沒有感覺到的時候,早先一步、孤獨地焦慮著,而且還寫得出來、想盡辦法的把它們描述清楚,試圖從表達(寫下來)的過程,找到一點解決焦慮的方式,或是得到相同焦慮者的回應,不論是公開寫的或是私下細碎冗長給誰的信。
很意外地在信箱裡收到幾個月前一則留言的回信。
自從我在某一個腦洞被打開,終結了自己對樹洞拋擲我內心從來沒有安穩的焦慮,而停止了那樣「把焦慮寫給別人」的習慣後,我對於「與人私下的對話」就有了一種「不說也罷」「還是不說好了」的意興闌珊。
除了天天工作的案主偶爾會在LINE上沒有重點的閒聊、抱怨、詛咒付錢(但難搞沒sense)的大爺外,關於與世界(我的世界)的對話,多半還是都寫在公開的文字裡(也許向我的世界以外的世界丟去,說不定能得到相同焦慮的回應。)
每次聽到「你把我想說的都講出來了」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不是開心自己多能寫,而是「原來還有人跟我一樣是這麼想的」「原來這年頭還有人在乎這些事」(我寫出來的事),心裡的焦慮好像瞬間被安撫了一樣,我的人生遊戲面板上快要用完的能量,從紅色的緊急,又變成或藍或綠的滿格,活動力十足地向前繼續與「活著的焦慮」繼續廝殺。
後來當我焦慮或看到別人焦慮的時候,我就把它寫成文字,有時候是寫給別人的,有時是像搭著時光機回到從前拍拍自己那樣,寫給正在焦慮的自己,然後在某些支字片語的回應中發現,這世界所有的焦慮每一個人都感應著,只是如何學習優雅地應對、溫柔地陪伴自己或旁人的焦慮。
不過,持續了大半年除了工作「不想與人私下大量交談」的毛病還是在,只偶爾心情對了打開email或私訊鍵入一些心情當作回應,其他的,就寫在文字裡了。
收到幾個月前一則留言的回信。這世界總是需要一點兒在檯面下的真性情,哪怕是陌生人突然的交談都比那些為了維持表面上友好的互動來得真心。
20220326 日記。好像有閒散一下的日子,高雄。(但欲振乏力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