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玄奘法師為了求得無上大法而決定西行到印度取經,在長安的時候,聯合了幾位僧侶一起上書,卻「有詔不許」,然而在《西遊記》中,唐僧卻是受到唐太宗派往西天去取經的。當初說要幫法師西行取經的石槃陀,因認定西行之路過於危險,又怕玄奘被當局抓到,恐受牽連,企圖半夜殺法師滅口。奘師在這危急的情況下,承諾被抓到也不會把石槃陀的名字說出來,才度過了這個難關,從此獨自一人帶著一匹識途老馬走進大沙漠。
玄奘大師弧身西行,在《西遊記》裡,渲染了西行一路對玄奘的威脅,主要在於形形色色的各種妖魔鬼怪,他們同一個目的就是要吃又香又嫩的唐僧肉。而在眞實的歷史當中,法師所面臨的卻是非常嚴酷的自然環境。在一片茫茫的沙漠海中,沒有水草、沒有平坦的道路,只有認著一堆一堆的白骨馬糞,逐漸前進。由於勞累、飢渴以及精神高度緊張,曾數度出現嚴重的幻覺,在荒無人煙的沙漠裡,感覺到身邊不斷出現驚心動魄的幻象,例如看到一支軍隊,隨風飄揚的旌旗,甚至聽到號角、軍樂等各種各樣的聲音。遠看非常清楚,一接近就非常模糊。起初以為是盜賊,後來以為是妖魔鬼怪!正在不安的時候,但聽空中有聲音說:「不用怕!不用怕!」奘師這才安心繼續前進。
走了八十多里,終於看見第一座烽火臺,奘師怕被守兵發現,躲藏在沙溝中,一直等到天黑,才出來取水。他在烽火臺的西邊發現了水草,人馬都喝足了水,正要起身去拿裝水用的皮囊時,冷不防颼的一聲,射來一支箭,險些射中膝蓋。接著第二支箭又射過來,這時奘師大喊:「我是長安來的和尚,請不要再射了!」說完便牽馬走向烽火臺。守兵開門,引他去見守將王祥。王校尉命人點火照明,看奘師的樣子不像本地的僧人,應是京城來的沒錯,就問他此行的目的。奘師不答反問說:「校尉可曾聽涼州人說有一位出家人玄奘,要去婆羅門國求法?」王校尉說:「聽說他已經回京了,難道會是您?」王祥勸奘師說:「此去艱難遙遠,恐怕師父無法抵達目的地。」然而奘師意志堅定,不為所動。於是王祥念頭一閃,接著說:「弟子因職責所在,不能協助您偷渡出境,但弟子是敦煌人,願意送奘師到敦煌去,那裡有一位張皎法師,德學兼備,他對賢能有德的法師一向最為尊敬,看到您一定很歡迎。師父您與其死在途中,還不如聽弟子的建議,前往敦煌好嗎?」
只見奘師堅決而冷靜的回答說:「我自幼喜歡聽聞佛法,洛陽和長安兩京的大德高僧不說,就連西蜀一帶的先進,我都曾負笈登門求教。如果只是為了自己修行或名聞利養,又哪需要到敦煌去?今天我會不辭艱難來到此地,全然是因為現在各地都缺乏佛經,加上已有的佛經經常是經義不明,翻譯不全,所以才不惜冒著生命危險,立志西行求法,即使死於中途,也心甘情願!...奘終不東移一步以負先心!」王祥見奘師意志堅決,深受感動,便款待奘師留宿一宵。第二天更為奘師準備了水和乾糧,親自送奘師至十多里外,指給奘師一條直達第四烽火臺的捷徑。又告訴奘師第四烽的守將王伯隴是他的骨肉至親,為人和善,師此去只消對他說是我送你來的,他絕不會刁難你。說罷王祥就泣拜而別。
然而奘師抵第四烽時,並沒有照王祥的意思去找王伯隴,怕節外生枝,打算暗中取好水就乘夜渡過烽火臺。不料才到水邊,又飛來一枝冷箭,奘師無奈,只好牽著馬走向烽火臺,照王祥的囑咐行事。王伯隴果如王祥說的,是一位善良溫和的人,他見奘師風塵僕僕,立刻殷勤留宿,隔天出發時,早已為他準備好許多糧草食物,和一只裝好水的大皮囊,並送奘師走了一段路,離別時還特別交代說:「奘師不必再經過第五烽火臺,那邊的守將很粗暴,可能惹來麻煩,最好繞過第五烽火臺。從這裡西行不到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個野馬泉,可以取水補充。而過去便是莫賀延磧(ㄑㄧˋ),長八百多里,就是古代所說的流沙河,上不見飛鳥,下不見走獸,草木不生,沒有水源,這是西行途中最艱苦的一段,只要能夠克服,出去後就可抵達伊吾(新疆哈密)國境了。」莫賀延磧位於羅布泊和玉門關之間,現稱哈順戈壁,唐時此處以西皆稱「域西」。奘師依著指示抄過了第五烽,走進了八百里的大沙漠,這是西行途中最為險惡的考驗,奘師靠著一心念觀音菩薩及般若心經才安然穿越此地。
玄奘法師與般若心經的緣由
現在大家所持誦的《心經》,大部分都是玄奘法師所譯的版本,簡明扼要,共二百六十字。《心經》是通攝大小三乘法的總綱,可以當作佛法概論來看。我們既可以因它而理解佛法,深造自得;也可以把它當成修行的法門來用功;更可以為求感應而虔心持誦。原因是這部經主在開顯大乘的「空」義,深廣而微妙,我們可以由此而理解深究佛法;而我們自己若能了解「空」義,信受奉行,也可離卻煩惱;更且持誦本經,使鬼神了知「空」的道理,又能度鬼神得解脫,所以,持誦《心經》可以自利利他,冥陽兩利。(取自:
https://ddc.shengyen.org/?doc=07-01-003)
在《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裡,特別紀錄了奘師與《心經》緣由。《心經》是當初玄奘大師在四川時曾遇一病人,身瘡臭穢,衣服破汙。大師憐憫此人,施與衣服及飲食,病者乃授大師《般若心經》。大師走在沙漠中,逢諸惡鬼奇狀異類繞人前後,雖念觀音不能令去。大師便持誦《般若心經》,諸惡鬼等聞聲皆散。
好不容易走了百多里路,奘師卻迷路找不到野馬泉,心想可能弄錯方向,就在停下來喝水的時候,一不小心竟然把水囊掉在沙地上,水囊裡的水就一滴也不剩的流光了,「千里行資一朝斯罄!」在無垠的沙漠中,沒有水喝怎麼活下去?不得已,奘師打算掉頭回第四烽火臺,重新裝水再繼續西行,走了十多里時,突然想起自己發的誓願:「當初發願到天竺取經,沒到以前絕對不往東走一步!寧可就西而死。豈歸東而生。」於是又振作起精神,掉轉馬頭,也不顧水囊裡沒水,就這樣一心念著觀音菩薩的聖號,繼續向西北進行了。
經過了五天四夜滴水未進,終於連人帶馬倒臥在沙漠,奘師仍一心稱念觀音菩薩,懇禱說:「弟子天竺取經,不求財也不求名,只為能求得無上正法,導利群生。」就這樣在心心繫念,不斷默禱的情況下,當晚吹來一陣涼風,使得奘師渾身暢快,精神大振,也許真的是太累了,奘師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睡著了。在夢中,奘師見到一個身高好幾丈站立的天神,嚴肅地喝叱他說:「為什麼不打起精神繼續趕路,還躺在那裡做什麼?」奘師一下子被這夢給驚醒,雖然身心已非常疲憊,但不敢再作停留,立刻上馬動身上路。這時候奇蹟發生了,大約走了十里路時,老馬突然一反常態,像發瘋似的狂奔,一口氣跑了好幾十里路才停才來,而且接下來眼前的景象更是讓奘師不敢相信,因為在他的眼前,就是一片草原,草原旁邊還有一池清水,飢渴了好幾天的奘師實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便高興的在池邊盡情痛飲了一番。奘師在草原上安靜舒適的休息了一天,把皮囊裝滿水,再割一些青草,作為繼續前進的資糧。經過兩天,終於走出大沙漠,抵達伊吾國境(新疆哈密)。
奘師抵達伊吾,當天即掛單於城內的古剎玉佛寺。寺裡有三位中國出家眾,其中最老的一位,一聽說奘師來到,高興地連衣服也沒有穿好,鞋也來不及套上,就跑出來迎接他。一見到奘師就相擁痛哭,既悲又喜的哽咽說:「想不到今生今世還能再遇到故鄉來的人。」奘師也因剛剛歷盡艱辛脫險,不禁相對哭泣。
高昌國遭「軟禁」
這時,高昌國國王麴文泰,早聽說法師西行的消息,已派了使者,先在伊吾探訪。奘師在伊吾停留了十多天,高昌國王的專使便到了。專使見了法師,便把國王殷勤禮請的意思告訴奘師。本來在奘師的行程計畫裡,打算直接向西北前進,並沒有經過高昌國的打算。但是現在高昌王這樣誠懇的邀請,只好改變行程,經南磧進入高昌。前有高昌國的專使帶路,後有伊吾國的人馬送行,一路浩浩蕩蕩,經過六天,來到高昌邊界的白力城(今新疆的吐魯番)。這時已是黃昏,奘師本想在城裡休息一晚,但迎請的大臣和專使卻懇求說:「這裡離王城不遠,大王渴望見您心切,恨不得馬上就能拜見您(因為大王還沒睡),還請慈悲垂允,換馬前進。」奘師不忍拒絕,就放棄休息,連夜趕路,於三更時分來到王城。高昌王麴文泰一聽到奘師已到,下令大開城門,迎接奘師進城。
話休絮煩,高昌國王麴文泰,對玄奘法師的恭敬接待,可說無微不至。不斷勸請奘師留在高昌,不要去天竺,但奘師對這番盛情,卻是婉言拒絕。如此勸請再三,奘師終是不允,法師知道高昌王想盡辦法留他,便絕食以明志,滴水不沾三日,直到第四日,國王發覺奘師氣息漸弱,心中甚感愧懼,只好屈服,向奘師禮拜謝罪,答應任師西行,並請其早進飲食。奘師恐王有詐,要王發誓後方肯進食。高昌王對玄奘法師說:「我們一起到佛前立誓,共結殊勝因緣如何?」奘師同意了,高昌王便將母后一併請來作見證,與奘師一起上殿禮佛。在佛前,高昌王滿心歡喜的立下誓言:
一、願與奘師結為兄弟。
二、將來奘師取經回國的時候,須留在高昌三年,接受供養。如果將來成佛,自己願能像波斯匿王般,作奘師之護法。
三、請奘師繼續留在高昌一個月。一方面請為我們宣講仁王護國般若波羅蜜多經,同時也讓我們有時間為您準備路上用的行裝。
就這樣,一個僵持不下的僵局,圓滿收場了。
高昌王為了奘師開講仁王護國經一事,還特別搭建了一座可容納三百多個座位的大帳篷,自太后以下,國王及妃、文武百官等,都入座恭聽。每天開講前,照例由高昌王親捧香爐迎請,然後伏跪法座前,請大家踐履登座。法會圓滿當天,不但行裝準備好了,而且挑選了四名優秀的少年,請奘師剃度為沙彌,作旅途上的侍者,其他如送給沿途各國王的禮品及關照奘師的書信也都一一備妥。信中拜託沿途各國,接待保護奘師,等同接待自己一樣。奘師非常感動高昌王為他準備得這麼周詳,臨行那天,王與諸僧及大臣、百姓等,幾乎全都出城送行,國王抱住法師不禁慟哭,送行了數十里,才依依不捨的道別。此後奘師往印度的過程中,雖非一帆風順,但沿途上多了隨行的同伴,以及各國的照顧,順利的抵達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