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葉子落下後:談自殺者遺族自我照顧

2022/06/09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桃園市生命線協會社工督導 陳冠伶
「督導,我的個案死亡了」
「那麼你還好嗎?」
「怎麼辦?家屬一直哭,我們要做點甚麼?」
遺族是誰?
從上述生命線推動自殺防治的經驗中發現,自殺者遺族需要的協助有別於自殺者本人,遺族們需面對喪親帶來的生活巨變,包含:處理死者後事、法律、財產、債務等事務處理;也會造成身心強烈的衝擊,包含出現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複雜性悲傷、憂鬱;另外,自殺事件也會帶來親友關係改變,如:親友間對死者死亡而對某位親屬有所責怪,甚至怨懟。面對這些需求,我們不禁自問:「可以做些甚麼」?從這個思考,我們開始推展遺族關懷訪視服務。
9月10日是全球自殺防治日,而自殺一事不僅影響自殺者本人,自殺者族是自殺防治服務中令人心痛的一環。自殺學學者Edwin S. Shneidman指出,一個人自殺會影響身邊超過6到10名親友,這些親屬多數自殺者親友在哀傷期內遭受情緒困擾,如趕到:孤單、憂鬱、失落、悲傷、後悔等心理上的煎熬,甚至會因家人自殺而感到羞恥。同時也會有頭痛、肩背痛、肌肉僵硬等身體上的不適。目前廣泛使用自殺者遺族(Survivors of Suicide)來形容因自殺事件而失去親友的人。所以,遺族可以是自殺者的家人、朋友,甚至於只是和他有接觸的人們,包含師長、專業服務人員、同儕或同僚。
遺族的困難
在台灣的文化中,對於死亡---特別是自殺死亡,常抱持著負向的觀點,所以遺族也鮮少有機會談論親友死亡後的影響,更困難向他人尋求協助。從生命線辦理遺族團體的經驗中發現,親友自殺事件在許多人在家中都是禁忌,即使大家都知道家人因自殺而離世,但隨著喪事結束,便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情。也曾有遺族團體參與者邀請其他家人一同參加活動,家人已過世4、5年,參加團體中是兩人第一次討論喪親的經驗,這些經驗在親友之間竟是如此難以啟齒。
若遇到親友過世,我們可以如何幫忙自己面對生活上的改變呢?大部分的自殺者遺族發覺自己無法清楚的思考,腦袋好像麻木、被凍結一般,無法記憶事情,或者會在腦中不斷的重演自殺事件,也會無法停止詢問自己或問別人「為什麼?」、「是我做的不好嗎?」、「他為什麼會死?」、「為什麼在他痛苦的時候沒有通知我?」,這些對家屬而言都相當折磨。覺得極度哀傷,身體不適與憤怒、壓抑是很常見的,也可能會伴隨內疚或罪惡感的情緒感受,甚至,自殺者遺族也會希望想要自殺,想要和逝者一起結束生命。如果您有自殺的想法,請與生命線一起討論,應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生活並確保安全;若您身邊有親友因此有自殺的想法,大家也別忘了「一問、二應、三轉介」:
一問--主動關心,詢問這位親友的狀況,藉由主動關懷、聆聽,讓他有機會抒發內心的感受。
二應--聆聽親友的問題,並給予適當的回應,讓親友感受到被了解、關心、重視與支持,更重要的是說服有需要的親友積極尋求協助。
三轉介--針對親友面臨的問題,協助適當獲得資源協助。特別是專業人員或是醫療資源。
這三個步驟就是面對自殺高危機者的CPR,透過這個過程再加上正確的陪伴,想必我們一定可以避免許多的悲劇發生。
我可以怎麼做?
因家人驟然過世可能面對許多人的關切或詢問,這也令人相當困擾,您有權利婉拒別人的詢問,不一定需要有問必答。另一方面,面對親友過世、特別在這樣意外的情況下離開,我們需要向別人求助。因為衝擊如此的強烈,以致剛開始是很難因應,所以,請讓其他人來幫助您,讓大家陪伴你、傾聽你的狀況。向別人傾訴或討論喪親經驗是很不容易的,但你可以決定談論的深度和範圍,每一次的討論都是整理自己經驗的機會,也可協助自己梳理過程中的感受、經歷和狀況。討論也是一個與許自己表達情緒的機會,或許悲傷、或許憤怒、或許內疚,表達這些情緒都是可以的。生命線近年推動自殺者遺族關懷訪視工作,同時也辦理遺族說故事團體,若您覺得情況允許,歡迎您與我們談一談。
恢復日常生活是條漫漫長路,面對諸多衝擊,我們可能會有生理、心理、社會關係、以及靈性方面的疑惑或改變。先讓自己的生活可以穩定下來吧!好好吃飯、睡眠狀況可以穩定,好好照顧自己的生活是首要功課;若生活干擾實在嚴重,也請不要避諱尋求醫療協助,在這些艱難的時候,身心狀況會「當機」都是正常反應。與信任的親友討論失去家人的經驗、持續整理這些想法或感受;除此之外,保留與逝者的回憶也相當重要。「他現在在哪裡呢?」、「他是否有處可歸?」、「他快樂嗎?」這些都是遺族有的疑問。創造意義、並試著與逝者保持連結都有助於生者自我調適;換句話說,逝者以矣,找到「生死兩相安」的關係是親屬重要的任務。願所有遺族都能在這段辛苦的經驗中,都能找到「安身立命」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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