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暫時地被迫躺下投降,用一只懷錶的價格交換這一段所見所聞,然後像芬一樣,拍拍肩上的灰塵,繼續走上屬於自己的人生軌道。
一、孤獨的起點
在漫漫人生中,總會出現某種外力,將我們從正規秩序裡拽出來,獲得另一個角度看待世界,就像開了天眼那樣。
「外力」更常見的說法是「意外」,比如有孩子生來外型就與眾人不同、有人的孩子突然之間因故死亡、或是親人突然生病,為了照護而無法兼顧現在的生活。總之,稱之為意外,代表那很突然,而且覺得那「不應該發生」。
意外的到來,能讓我們瞬間開通錯綜複雜的感官,達到前所未有的一種認知、觀念、和同理。那好似就是「孤獨」的起點,也就是發現有些視角、有些感知是無法分享給他人的,只有自己能夠品味。
二、《心靈驛站》與我的相遇
(一)簡介
2003年上映的美國電影《 心靈驛站》,講述三個成年人相遇後,因著各自不同的生命故事,而發展出特殊的友情。
患有侏儒症的芬、喪子的奧莉、和為了生病的父親只能在小鎮接管餐車的喬,他們都在經歷無法跟這個世界完整接軌的課題,並在內心與不可抗力的一股力量持續搏鬥,直至傷痕累累——芬躺在鐵軌上尋死、奧莉服用過量藥物。
(二)傾聽者——芬
芬有一種能讓身邊的人向他吐露心事的特質。比如未婚懷孕的圖書館小姐、兩年前喪子的奧莉、經營餐車的喬都想和沉默寡言的芬說心裡話。我想到生來沒有四肢的力克.胡哲,他的演說讓許多失意的人,在演講結束後紛紛排隊只為了擁抱力克。他甚麼都不用說,在他懷中的人早已泣不成聲,深深被治癒。
然而,激勵人心的演說家大多活在電腦的頻幕裡,並沒有辦法陪我們度過每天的潮起潮落。我們終究還是要自己學習去化解一切,而化解的過程讓人不自覺地變得沉默,而有天回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就成了一個孤獨的人。
回到芬的身上,芬在電影中扮演傾聽者的角色。也許是侏儒、不愛說話的形象,使人認為他能守口如瓶,並且懂得自我處理悲傷。與力克不同的是,當身邊的人越是向芬傾訴,就越是代表他沒有人可以傾訴,因為傾聽者總是給人有一種「他一定內心很強大」的錯覺。他會不會想著,若身旁的人都如此脆弱,還能在他們面前怨天咒地嗎?
芬在面對那一輛轟轟隆隆的火車,雙眼緊閉躺在鐵軌上,渴望解脫一輩子被旁人譏諷的言語、解脫那個被前夫惹惱的奧莉隨後對芬說出激烈的話:
奧莉剛結束想與奧利復合的前夫電話。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去死吧!」
奧莉一見到前來拜訪的芬,劈頭就說:「我不是你該死的女朋友,也不是你媽,好嗎?」
「我知道......你還好嗎?」芬顫抖地說。
「你又不是小孩子!從那該死的走廊下去,讓我靜一靜。」奧莉雙眼紅腫,每一句話像是野獸般的吼叫。
也許對芬來說,能讓他人對他敞開心扉不完全是一件好事,他只是感覺被當成一個工具人,用完即丟,他始終當不了別人的朋友,沒有辦法踏入一段長久的關係。
隔天早晨,芬在鐵軌上醒來,摸摸自己的身體,發現全身上下只有懷錶碎了。
生命的暴擊像猖狂疾馳的火車,想要讓我們粉身碎骨。我們只是暫時地被迫躺下投降,用一只懷錶的價格交換這一段所見所聞,然後像芬一樣,拍拍肩上的灰塵,繼續走上屬於自己的人生軌道。
(三)喪子之痛——奧莉
奧莉不同,那輛火車把她的兒子給帶向遠方,她失去的遠比一只懷錶多。
芬在鐵軌上醒來那天,決定再主動一次至奧莉家,發現奧莉服用過量藥物倒在廚房的地上。
「奧莉,你吃了這些嗎?」芬拿起地板上的藥瓶。
「他(前夫)還有另一個孩子......」奧莉虛弱地說。
「我扶著你,來。」
「哦,天哪,芬......我想要......我想要山姆(已故的兒子)回來......我想要他回來!」奧莉的啜泣聲伴隨著一陣嘶啞。
我.......也是。
我當然沒有像奧莉那樣痛苦,但那種想要something回來的念頭也是有的,特別是我無法為生命創造更大的爆點(成就)的時候,我會想回頭看看,舔舐過去的傷口,把錯推給過去,但告訴自己無論多麼想把問題拋給過去不好的經驗,都必須要節制。
我想試試看用更好的記憶塗抹過去。這個想法是韓劇《是精神病也沒關係》教給我的。
(四)結語
如同奧莉,我失去過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如同芬,我在內心世界裡躺臥於軌道無數次,被那輛火車嚇個半死但毫髮無傷地醒來,然後繼續過著每一天。
前幾個禮拜寫的一篇
〈散文|我知道這世界對你做了什麼。〉其實還沒有結束,後來大一這一年都在準備轉學考。有天我媽語重心長地跟我說:「你要知道,就算你真的準備地再齊全、再完美,你還是有可能不會上榜,你還是必須接受......」我當時聽到這句話,點點頭,心裡覺得很舒坦,我知道她的用意。
她曾經希望我不要再用「拼搏」的態度面對我的人生,不要用「奪取」的方式過活,試著享受現在的一切,不要把力氣在年輕時用盡。她說要是對其他人,她就不會這麼講了。
我很高興那年一邊忙著在校成績、一邊準備筆試,因為那年疫情,讓台聯大轉學考在考前一個月臨時取消筆試,改採書審。改書審前,我還在納悶我幹嘛那麼蠢,不像其他人申請低修只準備筆試就好?可誰知道幸運來地那麼突然,就像那輛火車一樣。
收到上榜的通知書,我跟父母相擁,他們知道我經歷了什麼,他們從不逼我。
大二這年過去,懂了轉學生有轉學生的代價,孤獨就是其中之一。我後來覺得我不必再證明什麼,怎麼證明都是不夠的,胃口只會被越養越大。但我還是很努力,而且喜歡上了努力。
我開始漸漸習慣沒有同齡人的生活,反而珍惜跟高齡父母(他們晚生我)在一起的時間:在學R語言時,一邊看筆電一邊幫S型脊椎的母親按摩、聊人生、晚上陪父親打Switch(我也愛玩,好像算是他陪我哦?)
目前就先珍惜平淡、珍惜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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