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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早期旅遊指南裡的圖像,曾是帶領旅人探索未知世界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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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為《The Affairs 週刊編集》邀稿,刊於第11期(2022年6月10日)的「安妮新聞」(The Annie Time)特刊,設定的讀者是11-16青少年,該刊係與教育部合作的刊物,旨在促進青少年了解與接觸報刊,培養議題的參與和美感素養。原題為〈探索未知世界的早期「旅遊書〉,現更名並大幅修訂發布,外加附更多圖。

本文獲方格子「編輯嚴選」,歡迎收藏本文Writing NFT,感謝支持!

走進書店的旅遊類櫃位,可以見到擺放著以國家、區域作為分類,內容匯集食宿與觀覽等資訊,且配圖多彩豐富的旅遊指南。例如1972年創立於澳洲,現今已是發行多國語言版本,被譽為「自助旅行聖經」的《孤獨星球》(Lonely Planet)。
旅遊指南的出版熱潮,與19世紀中葉誕生的現代旅遊事業及其發展有關。英國的湯瑪斯庫克(Thomas Cook)創辦了全球第一家旅遊公司,也就是我們現在俗稱的旅行社,在英國推動跟團旅遊,與各種代理業務。
庫克利用他原本就已經營的出版印刷業,給參加旅行團的成員印製旅遊行程,內容包含交通路線、火車時刻,與目的地城市的食宿、景點等資訊,皆來自庫克的實地考察。旅遊指南被收編在旅行社業務之內,是庫克的創舉。此後,旅遊指南與旅遊業,逐漸成為緊密連結的關係。
庫克的旅遊業務,漸次擴展到歐陸、亞非,與南半球的紐澳,甚至還舉辦過環球一周的旅行團。旅遊業不但刺激歐洲旅遊人口的成長,連帶使其他歐洲的出版商,投入更多心力編寫關於城市、國家與區域的旅遊指南。
先驅的旅人通過對當地探險與調查,從無到有,他們將當地獲得的資訊,予以整理、分類,再由出版商製作成書,並因應資訊的過時與更新,逐漸修訂、再版。而後至的旅人,攜帶著已有系統整理與分類的旅遊指南,作為旅途的參考指引。

繽紛多彩的文字與攝影圖片並陳,是我們對現今旅遊書指南的普遍印象。不過,百年前的旅遊指南,在編排與印刷上,以文字為主圖像為輔,是最基本的特色。
當時的旅遊指南,大多為具備較高知識,與閱讀理解能力的讀者所撰寫。佔有全書極高的比例的文字,傳遞給讀者大量的史地、人文、宗教、藝術、史蹟等異國知識;其次則是旅行路線與沿途的食宿、交通等資訊。
至於書中輔助文字敘述的圖像,主要是繪製的地圖、插畫,與史蹟、黑白攝影的風景照片。想像著自己即將前往那些,離自己越遠,歷史文化也與自己更為迥異的世界,穿插於書中的地圖、插畫、風景照片,對旅人來說,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精心繪製的地圖,是早期旅遊書標榜的賣點。例如1870年代,庫克的旅遊業,進軍擁有千年古文明遺產的埃及與巴勒斯坦之際,就編印了名為《搭汽船溯尼羅河而上》(Up the Nile by Steam)的旅遊書,首頁上就印著「SPECIALLY DESIGN MAPS」,此後也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旅遊書,在首頁強調內附多少幅地圖。
1872年版《搭汽船溯尼羅河而上》(Up the Nile by steam)全域地圖,原書由匹茲堡大學圖書館藏
《搭汽船溯尼羅河而上》先以一幅地中海周邊的全景式地圖,利用不同的色塊,呈現南歐、北非與中東與歐亞交界的政治板塊,並以紅線描繪海陸交通線所聯繫起來的區域、島嶼、港灣。
從遠到近,《搭汽船溯尼羅河而上》也分別繪製了埃及與巴勒斯坦地圖,利用色塊與線條,更為細緻的描繪區域內的海灣、流域、湖泊、地勢、航路、城市名稱。像是尼羅河流域的地圖,仍以紅線作為水路交通的示意線條,從尼羅河的下游到上游,清楚標示下埃及、中埃及到上埃及的沙漠與地名,具細無遺。
1872年版《搭汽船溯尼羅河而上》(Up the Nile by steam)尼羅河地圖,原書由匹茲堡大學圖書館藏
為提供給讀者目的地的基本地理概況,繪製數幅區域,或國家的全圖、分區圖,是早期旅遊指南的編纂,所不可或缺的元素。

隨著庫克的旅遊業,繼續向全球擴散,只有編入繪製地圖的旅遊指南,已難滿足讀者們通過紙上閱讀,進一步吸引其踏出家門,造訪書中那些遙遠又未知的國度。於是,旅遊指南在改版、修訂的過程中,又逐步加入了各類的圖像。
以19世紀末庫克發行的《尼羅河:給旅人的埃及筆記》(The Nile:Notes for Travellers in Egypt)旅遊指南為例,在不斷修訂新版的過程中,除了書中仍有繪製的地圖外;深色的封面,埃及風的英文字體書名,周邊圍繞著象形文字,試圖吸引讀者通過此書,了解神秘埃及古文明;至於內頁,則配置了更豐富的古埃及文字、建築、壁畫等黑白色調的插圖。
1893年版《尼羅河:給旅人的埃及筆記》(The Nile:Notes for travellers in Egypt),原書由耶魯大學圖書館藏
1893年版《尼羅河:給旅人的埃及筆記》(The Nile:Notes for travellers in Egypt),原書由哈佛大學圖書館藏
歐美攝影愛好者的增加,與世紀末攝影技術與器材推陳出新,使庫克發行的旅遊指南,也逐漸跟上這樣的潮流,進入二十世紀,旅遊目的地文化遺產與風景攝影照片的配圖,在庫克公司的旅行指南中,角色更形重要。
除了20世紀新版發行的埃及旅遊指南,增加多幅現存遺跡的實景照之外;1910年庫克也發行了名為《京、津、山海關、奉天、大連、旅順與漢城旅遊手冊》(Cook's handbook for tourists to Peking, Tientsin, Shan-Hai-Kwan, Mukden, Dalny, Port Arthur, and Seoul),內頁中使用攝影照片,呈現長城、故宮、明十三陵、日俄戰爭戰跡、南滿鐵道的殖民建設等觀光名勝實景,則更為普遍。
《給前往京、津、山海關、奉天、大連、旅順與漢城的旅人手冊》(Cook's handbook for tourists to Peking, Tientsin, Shan-Hai-Kwan, Mukden, Dalny, Port Arthur, and Seoul)所拍攝的首爾故宮與街景,圖三為景福宮,原書由耶魯大學圖書館藏

歐洲發行旅遊指南的出版商,尚不止庫克一家。英國John Murray公司,也是發行旅遊指南的出版巨頭。在歐美旅人的眼中,東亞的島國日本,無疑是個充滿陌生與不思議歷史文化的國度。明治維新以來,漸有歐美人士赴日旅行,John Murray自1880年代,就開始出版日本的旅遊指南,是庫克旅遊書系所沒有的特色。
John Murray的日本旅遊指南在1890年代末期以降至20世紀初,標題從1880年代的《日本中北部旅遊手冊》(A handbook for travellers in central & northern Japan),到1907年的《日本帝國旅遊手冊:從薩哈林到台灣》(A Handbook for travellers in Japan including the whole empire from Saghalien to Formosa),不難看出這是在日本帝國逐漸擴張,陸續取得新領土的背景之下,為了提供讀者最新的旅遊資訊所頻繁修訂再版的痕跡。台灣地圖出現在Murray的日本旅行指南,最早是在1899年。
1907年版的《日本帝國旅遊手冊:從薩哈林到台灣》(A Handbook for travellers in Japan including the whole empire from Saghalien to Formosa)中的台灣地圖,原書為多倫多大學圖書館藏
John Murray的日本旅遊指南書系,並未如庫克採用攝影照片,來增加文本的亮點,它仍是以繪製的地圖、摺頁圖與插畫為主。地圖與摺頁從最初十多幅逐年增訂,根據我手邊現有的版本統計,1891年版共17幅、1898年版共26幅、1899年版共28幅、1901年版共28幅、1903年版共28幅、1907年版與1913年版則各30幅。
Murray指南中的日本領土全圖、地理分區圖、港口城市、遊覽勝地,甚至全國雨量分布,是以彩繪圖呈現。例如東北的地圖,是以不同的色塊來劃分東北的地理區域,名稱則以古代的令制國來標示,紅線則是鐵道路線,重要的城市如仙台、福島、山形、新潟等,則以次一級的大寫字體標示。
1907年版的《日本帝國旅遊手冊:從薩哈林到台灣》(A Handbook for travellers in Japan including the whole empire from Saghalien to Formosa)中的東北地圖,原書為多倫多大學圖書館藏
至於摺頁圖與內文的插畫,則描繪了古寺社、城池全景的鳥瞰樣貌,與諸多神佛形象,以及廟宇、鳥居形制,與圖騰器物等。像是現今島根縣著名的出雲大社,以懸掛巨大的注連繩,留給遊客難以磨滅的地景意象,在Murray指南中的出雲大社圖繪中,則尚未見到此物件。
1907年版的《日本帝國旅遊手冊:從薩哈林到台灣》(A Handbook for travellers in Japan including the whole empire from Saghalien to Formosa)摺頁中所繪製的出雲大社圖,原書為多倫多大學圖書館藏
1907年版的《日本帝國旅遊手冊:從薩哈林到台灣》(A Handbook for travellers in Japan including the whole empire from Saghalien to Formosa)摺頁中所繪製的出雲大社圖,原書為多倫多大學圖書館藏
另外像是介紹神道與佛教信仰的內文中,就穿插了許多御幣、器物、墓所樣式,與鬼神形象的插畫,例如風神、雷神、天狗的樣貌,塔婆形制等,引領西方旅人理解日本複雜的神祇與宗教儀式。
百年前的旅遊指南,雖然設定的讀者,並非現今的一般大眾,而指南書在圖文的編排上,對習常於多彩閱讀體驗,與接收即時、現地的旅遊動態影像的現代人而言,或許也稱不上太多視覺的美感,而年代久遠且不合時宜指南文本,也或許再難以挑動你我對旅遊的憧憬。不過,這些早期旅遊指南的誕生與演變過程,是理解近代西方人通過旅行與書本的文圖指引,去探索未知,所留下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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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嚕貓的狗奴,很魯蛇的自由寫作者,2018年定居方格子,在這裡寫旅行史、遊記與魯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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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參與的主題策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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