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自己的英雄──虬髯客時不我予時的瀟灑姿態

更新於 2024/09/27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我們過往的學習,總是教導我們要堅持到底,透過努力翻轉命運。但在現實中,卻又不得不承認,要獲得成功,其實不只需要單方面堅持不放棄的精神,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甚至運氣等多方面配合。我們該如何告訴那些已經很努力,卻依舊沒有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人們,繼續向前呢?也許〈虬髯客傳〉這一課的認識與解讀,可以為我們找到一絲線索與出路。

對於虬髯客放棄逐鹿中原,人們普遍理解為此乃作者「君權神授」迷信思維的傳遞,但我認為這篇文章能夠傳誦千古,其實在於虬髯面對勢不可擋的失敗時,所展現出來的英雄姿態。

在這之前,我們先看看虬髯客所遭遇的絕望三部曲:

龍戰三二十載,建少功業

在西京的深宅大院中,讓我們看到了他豐厚的資產,可知他早已在此籌謀多年,早已蓄勢待發。且有類似於智囊團地位的「道兄」全力相信以及支持,可知其已經多有準備且自信滿滿。這如同我們在學習以及努力的過程,也是這樣的,總相信自己的努力即將開花結果,連身邊的人們也相當支持看好,成功只差臨門一腳了。

不衫不屨,裼裘而來

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之際,李世民卻瀟灑登場,「神氣揚揚、顧盼暐如」,不用到戰場上的拚搏,便高下立判。導致實力充足的虬髯也只能「默居末座,見之心死」。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也曾遇到突然殺出的程咬金,他們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甚至不得不承認他本該擁有成功者的光環。先前的準備越是充分,迎來的挫敗感就有多紮實。

圖片來源:班級學生製作的梗圖

此局全輸矣!救無路矣

連一向看好他的道兄,也只能說「於此失卻局,奇哉!救無路矣」。即便成功只差臨門一腳,但當時不我予,實力、運氣、天賦均有巨大落差下,便勝者通吃。即便再多的掙扎,面對無可挽回的局面也只能徹底絕望。

「此世界非公世界也,他方可圖。勉之,勿以為念」

這樣的失敗三部曲,我們也許感到似曾相似。我們對於虬髯客的敬佩與稱頌,並非來自於前段的努力。而是來自於他真正肯認到這句話「此世界非公世界也,他方可圖。勉之,勿以為念」

他的勇氣與豪邁並非來自於面對困境毫無畏懼,而是面對挫敗的絕望之際,仍能尋求調整與出路。也許眼前的不是屬於他的世界,但是只要仍有「他方可圖」,便須當即放下。虬髯客的後續作為,則是值得我們玩味及啟發。

1. 「聖賢起陸之漸,際會如期」──認識天命,承認不平等優勢

現在我們看「天命說」,可能有些迷信,彷彿若相信天命觀,則人生似乎就不需要努力了。但是有本書《用不平等優勢創業》就有提到,人生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不平等優勢確實存在,天賦和運氣也確實存在」。

了解自己以及適當的自我覺察就非常重要,成功者都是擅長使用自己的專長創業。我們必須承認,每個人若能在屬於自己得天獨厚的那一面努力,才能讓成功事半功倍。

李世民具有得天獨厚的天子實力,佔有了屬於天子的不平等優勢,三五年內即能使天下太平,而虬髯則需龍戰三二十載,一切皆非偶然也。

他了解到,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天命」。當天命不屬於自己時,我們不是在這些李世民具有的不平等優勢上跟他拚個你死我活,或是心懷怨懟玉石俱焚,而是承認「太原李氏,真英主也」,並且尊重他的優勢,將舞台留給最適合的人發揮。

2. 「勉之,勿以為念」──勇於捨棄沉默成本

我們經歷一段時間積累與努力,卻被告知計畫失敗,必須放棄時,往往會告訴自己,之前付出了這麼多時間精力,不就白費了嗎?為了避免努力白費,我們要繼續堅持,不可輕言放棄。

但是這可能就掉入了「沉沒成本偏誤」的思維當中了。所謂沉沒成本,意指過去的決策已經發生的,而不能由現在或將來的任何決定改變的成本,比如已經付出的時間、精力、金錢、努力等。人們往往會想著自己的沉沒成本,反覆深陷在感傷抱怨中而使身心飽受折磨,或是因為不甘心時間的花費,而投入更多,卻也導致後續更大的損失。

虬髯客堪稱英雄的行為,在於他勇於割捨及放棄。「此盡寶貨泉貝之數,吾之所有,悉以充贈。」「今既有主,住亦何為?」他不是沉湎在感傷、不甘心的情緒中,而是勇於捨棄過去的基業,主動尋找新的機會,因為他明白失去並不代表失敗,並且自信失去後仍然能夠重新擁有。

3. 「東南數千里外有異事,是吾得志之秋也」──找到屬於自己的戰場

《內在英雄》一書中對「英雄」的詮釋,是那些能夠了解、接受,進而完成自己命運任務的人。而那些強迫控制自己的生命以及征服別人的人,只能堪稱「鬥士」。「鬥士」喪失了自知之明,不能依據此生的目的有所貢獻。而虬髯客的選擇,即是呈現出堪稱「英雄」的樣態。當虬髯客面臨「今既有主,住亦何為?」的困境時,能夠了解自己的命運與限制,不強迫以人定勝天的態度龍戰李世民,爭奪真主之位,而是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生目標,至東南千里外開創屬於自己的事業。

成為自己的英雄

現代社會往往教導我們成為一個人人羨慕的人上人,執著於成為他人眼中的成功者,如學業頂尖、進入知名大學,成為大公司主管,並且賺大錢、開名車等等。但這一路上卻只有少數人能憑藉天時地利人和爬上尖端,多數人卻非如想像中地耕耘與收穫並存,而是篳路藍縷、傷痕累累,也造成我們因無法滿足此單一價值而挫折迷惘。

而虬髯客在努力而失敗的絕望中,並不強求逆轉天命,而是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命,承認不平等優勢、捨棄沉默成本、找到屬於自己的戰場。

我們應該做的,不是執著於單一的成功價值,強求逆轉天賦、運氣;

而是了解自己,探索自己的天賦,依據此生的天賦目的,將自己的命運完成最大值。

只有當我們勇於面對天命、承擔損失、放眼開拓,才能走出自己獨一無二的路,成為屬於自己領域中的英雄。

最後附上近期很喜歡的歌曲,陳奕迅的〈孤勇者〉,
致那些面臨絕望卻勇於開拓城邦,走向與眾不同孤獨道路的虬髯客們,
誰說只有站在光裡的成功者,才算英雄?

陳奕迅〈孤勇者〉

「你的斑駁 與眾不同/你的沈默 震耳欲聾

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愛你對峙過絕望/不肯哭一場

愛你來自於蠻荒/一生不借誰的光/你將造你的城邦/在廢墟之上

去嗎?去啊!以最卑微的夢/戰嗎?戰啊!以最孤高的夢

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誰說站在光裡的才算英雄?」

截圖自〈孤勇者〉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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