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大一

時光走得太急，好像還沒能梳理些什麼，就即將迎來蟬鳴熾烈的九月，成為多了些老氣橫秋的大二生。

大一這一年，細數起來發生很多事，在一封信裡我是這麼寫的，自己好像正在經歷碰撞與重組，但回信的人告訴我，那是因為，你很努力在生活，不是嗎？

大一上，剛進去什麼都不懂便想過得熱血澎湃，什麼都想做，又什麼都想做好。以為要跟著當代大學生的作息，才是青春，才是熱血。那時最鮮明的記憶，似乎不是體育館亮晃晃的燈，和怎麼都運不好和投不進的球，而是凌晨十二點鐘，和校隊朋友坐在漆黑一片的二餐裡，吃完最後一口 7-11的微波義大利麵。

那時的我，僅憑在野球場混跡幾年的破實力，只因零基礎可以加入，便天真以為幾個月的時間足以讓自己橫行天下。那時一週三練，週末有時候還有友誼賽與需要社交能量的活動，每天都凌晨十二點、一點才剛梳洗完畢準備上床，是再平凡不過的日常。

每天拖著疲憊的步子回宿舍，練球時緊盯著左上方的電子鐘，希望時間的流逝更快一些。那時壓力甚至比準備大考時大上幾倍，跟不上體資生的練球節奏，體力不好跟不上她們獵豹般敏捷的步伐，重心太高、協調性不好，運球老是掉球，在極偶爾上場之時，學姊餵的球，一顆也沒進，上場的幾分鐘內好像最大的貢獻，便是充人數。

那時的我開始質疑自己對籃球的熱愛，因為籃球連結到的是日複一日的練習，許多躲不掉的社交，被打亂的作息與失衡的生活，對練習的巨大壓力悄無聲息地生長成恐懼，害怕做錯與被罵，壓抑與疲憊席捲了整個身心，於是那近乎兩個月的時光，我整個人過得很糟糕。

最後一根稻草終究是是壓上了背，第一次發覺自己有走的決絕、斬釘截鐵不留餘地的潛力，雖然在四年前的分手，好像已經體現過一次了。或許球隊的大家沒有像我這樣的高敏感性格，他們都是這樣挺過來了，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換作是以前的我，也有可能把壓力與情緒在別處發洩，然後默默的繼續留在那裡。但大學後，我發現自己逐漸在幫自己重塑某方面的人格，開始覺得自己沒必要遷就一些事，開始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活得這麼累，更沒有必要把自己逼到壓力這麼大。

很多事情，或許我們還有選擇餘地。

還有，10/19 應該至今難忘吧，那天在偌大的校園裡整整走了四個小時，走了十幾公里，聽著他的聲音，那麼遙遠又彷彿近在咫尺，我們好像離的那麼遠，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那晚，他哭了，我記得那時我很慌張，但一時卻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問，那時候他那麼不好，我為什麼還和他在一起呢，後來我想，這個問題好像證明，14 歲的我眼光還是不錯的，沒有愛錯人。

縱然那段情感已然灰飛煙滅，但那是最青春的刻骨銘心，至少在那個當下，我們的喜歡那樣的純粹，那麼真摯，那麼獨一無二，是滿眼都是對方的青澀，三年太長亦太過短暫，長的我們有時間曖昧超過半年，短到我們太快走向離別，在鳳凰花開的路口，頭也不回的走向彼端。

我們甚至沒有道別。

那就是為什麼這麼痛的原因吧，我們都以為四年很長，長到他已經對象換了又換，長到我足夠把回憶妥當的安置在角落，塵封、落鎖。其實，我們都只是假裝好了，假裝若無其事地過接下去的人生，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至今都仍記得，你唯一送過我的花，被我留在那個，空蕩蕩的國三七教室。那天很忙亂，忙著走流程和拍照，我只知道 Dora 有送我花，另外一束小熊的花，我以為是有人匆忙中放錯了，我便放到講台上，離開時也沒有帶走。

後來你告訴我，那是你送的。

那或許就預示了我們的結局，我們終究沒能走到最後。但故事的結尾，我想說，我從不後悔，包括告白，頂著會考壓力與父母師長的勒令，倔強地在一起，甚至是分手，我至今對於那個 15 歲的自己感到震撼，那時的自己竟然成熟到清楚認知，我們沒有未來，我們的世界不一樣，所以他終究會不懂我說什麼。

但幸好我們最終補齊了那個告別，儘管那之後的兩個月，我都陷入一種二度失戀的狀態。但這或許是療傷必經的過程，剛分手那時的自己，拼命壓抑自己，在墨爾本的旅館浴室裡爆哭了幾天，就妄想自己已經都好了。

說多了，明明答應自己上一篇就已經是結局。但沒關係，有時候情緒這種東西，是需要抒發的，不要太苛求自己，畢竟你生來就是高敏感族群，情感細膩，多情，極度念舊，我知道你倒也不是放不下，只是回憶千絲萬縷，你這麼念舊，怎麼可能說丟就丟。

大一下加入黑客松其實也挺突然的，因為急切地想要累積經驗，因此什麼都不了解，就誤打誤撞進了這個團隊。之後的生活充實，有時忙碌，但比起大一上有序多了，除了偶爾開大頭會開到12點外，其他時間的作息已經逐漸回到軌道上。

好，真的要結尾了，我想，大一確實是一個重組的過程，我以為自己夠了解自己了，然而在大一這年結束前，才發現並沒有。例如，有些事情不是勉強就有用，例如，傷口癒合是需要時間的，生命裡注定有一些離別，但一定要好好說再見。

大一更認識自己，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有嘗試與碰撞，當然也有很多淚水，但就是痛並快樂的活著吧。

當你更了解自己的時候，就不會一味的壓抑自己，去融入不屬於自己的社交圈，或是更加勇敢地表達自己的需求，尤其是不想社交的時候，社交對我造成壓力的時候。

大一再見，你好大二，請多指教。

2022/8/22 晚 11:17 PM 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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