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理和是台灣前輩作家中命運最坎坷的作家之一,早年為了不被祝福的同姓之婚(他太太鍾台妹也姓鍾),從台灣美濃奔逃到冰天雪地的中國東北結婚,戰後回台因肺結核多次住院,最後在修訂中篇小說《雨》的時候肺疾復發,不治病逝。
身為戰後第一批的台籍作家,鍾理和充滿泥土味的創作,完全不見容於當時反共文學、戰鬥文學方興未艾的台灣文壇,所以退稿再退稿成為常態,甚至讓這些台籍作家(鍾肇政、陳火泉、廖清秀等人)組成「文友通訊」,利用通信來互評作品、並交流投稿心得,在彼此互助之下,才讓這些作品漸漸得到發表的機會。只是鍾理和的畢生心血、長篇小說《笠山農場》,一直要到他過世後才登報發表,這應該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吧?
在2022年的今天,鍾理和還要面對另一個挑戰:全球化所造成的資訊爆炸。因為全球化的結果,藉由同步的翻譯,我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暢讀全世界優秀的現代作品及經典作品,這個資訊量遠遠超過我們可以閱讀與理解的速度(光以文學作品來計算)。一個喜歡文學的讀者,可以完全跳過台灣的老、少、前輩作家,直接面對世界文學之海而讀得很開心,這是前所未見的狀況。很多現代台灣作家也走向這條路,把視野直接投注在世界文學,除了可以巧妙的避開台灣政治的干擾之外(與台灣文學有瓜葛的話,常常會踩到政治地雷),也可以冠冕堂皇的號稱自己和世界文學無縫接軌,直接超英趕美無誤,這樣可以讓自己的作品更有賣點,像是那些從國外走馬看花壯遊回來的暢銷作家一樣。
在整體閱讀時數大幅下降的今天,在人人習慣有滑不完的資訊的今天,在台灣本土文學市場大幅萎縮的今天,在追劇成為全民運動的今天,本土前輩作家要被排上現代台灣讀者的閱讀清單內,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看來以推廣經典閱讀為初衷加入方格子寫作的我,真的是太過樂觀了,這也是我幾個月前說要寫鍾理和的導讀,卻一直寫不出來的原因,因為實在找不到好的切入點可以說服現代的台灣人:可不可以讓鍾理和放進您的閱讀清單一下下就好?
當然是不好,可能還會因為我是半百老翁而告我性騷擾(這個梗請詳見最近某首
歪歌)。
我突然想到鹽酥雞了。在全球化的浪潮下,就算是巷口大媽開的口味普通的鹽酥雞店,也還是要排隊才買得到,完全不懼在疫情下因為沒辦法出國而湧現的日本與韓國的美食大軍(如日式拉麵、韓式炸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