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真話的世界與無限追溯的責任
面對這個問題,閱讀時,我們都會想,難道沒人反應上去,想憑一己之力就能隻手遮天嗎?
事實上,當然不可能,當事態已經超出自己可控制範圍時,再盲目的人都曉得紙終究包不住火,選擇從寬面對。
但公司制度是一個弔詭文化,總是必須要有人來承擔這個過失,但指責起來,卻往往會無限上綱。
明明是最基層員工的錯誤,在究責時,可以檢討工班班頭怎麼會沒有落實督管員工,檢討領班為何沒有嚴格稽核班頭督導,檢討經理怎麼會遴選不管事的領班擔任.....無限循環上去,最後回過頭來,每個人都變成責無旁貸。
這樣的無限追溯的檢討文化,成為畸形的惡性循環,加深了不願說真話的氛圍,紛紛想在能力(位階)所及範圍下,壓下不動,因為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再檢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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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們來說,讓我知道,就等於讓母公司SONIC知道。」村西的臉色十分凝重。「他們有很強的危機意識,一種極端對内包庇的危機感,所以會認爲讓SONIC 知道就完了。」
#問題大到一定程度時,就不是問題了。
人類是種很奇妙的生物,我們面對問題超出想像負荷時,「公開解決」往往不是第一選項,而是選擇用迂迴、隱藏的方式去處理。
面對東京建電的螺絲瑕疵造成的安全問題,經過母公司SONIC的全面小組評估後,必須付上1800億日元的代價,而東京建電的盈餘每年也頂多100億左右。
這也是為何東京建電不敢讓母公司知道的原因,因為就算公司瓦解破產,也無法解決,必須將母公司SONIC給整個拖下水。
面對子公司造成的問題,SONIC董事最終選擇壓下不公開的方式應對。
有些人覺得訝異,但更多人卻對這樣的答案瞭然於胸;當問題大到一定程度時,就不是問題了。
因為有辦法解決的問題,才可以算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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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42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木內在村西的耳朵旁小聲地說:「但,這就是SONIC的現實。」
現實?
被這個現實排除在外的,只有自己嗎?
「那我們現在怎麼處理呢?社長。」
木內收起他面對村西的表情,開口問道。他的態度擺明就是想趁著村西說出什麼之前,將這個話題結束掉。「我想早一點公開會比較好,這件事拖得越久,因應對策就越容易出問題。」
SONIC的大家長雙手抱胸,依然保持沉默。
過了很長的時間,德山終於開口。
「誰說要公開這件事。」
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結論,村西不禁抬頭直盯德山。德山語氣堅定地說:「這件事 絕對不准洩漏出去。請東京建電傾全力進行修改作業,我們也會派出製造部幫忙。這件事由我親自處理。」
德山冷漠地說:「考慮到這件事一旦公開會對社會造成的影響,除了這麼做之外,別無他法。只要不對外公開,這件事就不會浮出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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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的感覺
最後寫寫自己讀這本書的感想,我想說得只有這個形容詞:「窒息感」。
是的,因為對於書中所描寫的場景,實在是太熟悉了,面對這個虛構的世界,我彷彿都有對照組可以去比對。
同時,當作管理職的角色,更可以讓我從單純吃瓜群眾,代入到管理階層角色的心境,我能深切明白那種陷入掙扎,猶豫的心境。
或許有人會覺得書中許多管理角色都只是想掩飾太平,但卻忽略到,這些角色所必須要揹負的心理壓力,那是一種深深刻在心上的一把刀。
所以你可以看到八角,為了贖罪,選擇不再走此路(為了業績可以不顧一切),消極面對一起,不求功名利祿,並且被後輩指指點點,但起碼他可以獲得「內心的平靜」。
你也可以看到增戶、北川為了當年業績,一樣做出對安全性打折扣的事情,隨著這次螺絲事件,而將過去的舊事挖出後,他們臉上不是出現「懊悔」,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心情。
我們也不時從宣教的案例中看到,當問題、狀況發生時,上級往往不事先解決問題,而是先究責,串起粽子般地檢討人員。
這樣找戰犯、連坐法的制度,甚少解決發生的問題,而是引發惡性循環,人人不願意再講真話。
有人一出生就要當反派當壞人嗎?我想很少,更多的時候,是這個世界、這個環境運轉的方式,將使我們的保護機制啟動,將我們塑造成這個社會所需要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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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增谷的舞弊,我已經聽說了。」村西問:「這是事實沒錯吧。」
「眞的非常抱歉。」北川只稍微停了片刻,立刻開口賠罪。
「雖然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但也不能放任不管。」他對低著頭的北川說:「再加上這次的事情,非得向SONIC報告不可。到時候會追究你的責任,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給公司造成麻煩了。」吐出這句話的北川又接著說:「這麼一來我終於能放下胸中的大石頭。」
村西的心中突然浮現對北川的一點憐憫。雖然他對事實感到震驚,也不斷否定這個行爲。但他發現自己內心某個角落似乎能理解北川爲什麼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