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金鐘獎得獎節目的主持人凱莉在貼文分享得獎心情,網友留言:「你應該是所有得獎者裡最黑的」,結果凱莉回「別忘了還有原民台」。⋯⋯不意外的被大家看到了,也引發了原民朋友們為此爭吵和受傷的情緒。後來她有發貼文道歉說抱歉引起不適。
我們先不要假裝關於黑這個議題跟原住民膚色沒有關係。
現在審美開始多元時尚,或許對凱莉個人而言膚色深並不是負面的,她喜歡努力把自己曬深一點。但凱莉不可能不知道原住民因為膚色深被歧視,或被排擠的集體社會經驗。也不可能不知道隨便開人家膚色玩笑是不適當的。待過美國也知道拿人膚色當話題是很踩雷的行為。
對很多族人而言,膚色深被評論的經驗是很差的,那種差,並不只是一白遮三醜這種單一審美的問題,還包括從半個世紀一個世紀乃至於殖民史以來原住民族被歧視和社會惡意醜化的歷史,還有族群內部自我凝視的問題。
非原民要嘗試從原住民族群體的角度想,「皮膚黑」這件事,幾十年以來這個社會,是誰總在嘲笑誣衊我們美麗的深膚色,並且以自以為的玩笑或社會優勢傷害排擠忽視著我們的心理感受?
——是來自社會多數的非原住民aka(或and)漢人群體。
所以身為該群體的一份子,真的應該要注意不要再重蹈覆徹引發歧視的用詞,特別是在「媒體」工作的人。
歧視當然就是不好的、開人玩笑總是不恰當的。特定運用冒犯元素作為表演形式的職業,其水準與高度,在於能因著冒犯元素引起社會共鳴和反省。
而回到現實社會裡,歧視必須被批判的關鍵,在於社會權力(群體大小也是權力)的確實不對等。由權力大的那一方揶揄訕笑少數群體者,這樣的行為絕對是不正義的。(倒過來說少數群體試著揶揄權力大的那一方,反倒是試圖翻轉權力、抗辯的行為)。
簡言之,身為多數群體的那一方成員,今天拿到了話語權,得了主流社會頒發的獎,然後由這樣的成員,繼續主導「可以怎麼開原住民的玩笑」——我認為是非常荒謬和遺憾的。
然而被輿論指出這樣留言很不妥善之後,凱莉回應「我的本意是希望大家注意到原民台」。
這樣的回應如果可以過關,我完全可以想像更多如法炮製歧視的文本:
「對啦、我說酗酒不是指他們都愛喝,我的本意是希望大家注意到健康」
「對啦、我說把錢花光光不是指他們都不理財,我的本意是希望大家注意到經濟」
「對啦、⋯⋯」
這邊推薦Allan G. Johnson的論文宰制群體逃避指控(Getting off the hook)來理解這樣試圖為不正義的言行脫鉤辯解的反應。
對比於金鐘獎有原民台節目得獎者優席夫在台上致詞時說「我希望大家可以相親相愛,不要再吵架了,謝謝!」
好像無論原住民或原住民媒體,在公眾上總是這樣釋放著大家要好好做朋友、要具有高度、更善意的信息。
所以轉個頭在流量更廣大粉絲群的卻是非原民KOL以雙關語挑撥原住民族膚色歧視的傷痛的留言,就覺得真的很遺憾。而當那些歧視族群的話語和行徑充斥在河道上的時候,大家會好好反駁嗎?還是有人就希望我們吞下去、蹲下去、蹲到消失身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