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流故事 ｜ 公園

分手總在秋天，這句話你有聽過嗎？

像是自帶濾鏡ㄧ般的秋天，不管天氣如何總是有一股蕭瑟感。
那是一個藏在市中心、被漫天水泥牆和城市天際線包圍的叢林；與都市連接的外圍有一圈扁圓石鋪成的健康步道，是城市裡的人要跨過這個界線的起點，也是奈特和珊姆最後一起走完的一條路。

他坐在步道旁的石椅上，看珊姆獨自來往石子路外頭那個人行步道好多年。經過無數個春夏秋冬，不管晴天雨天、颳風或是炎熱的曝曬，他都坐在那張椅子上。有的時候他是在吃飯，在公園不遠處有一個發放餐食的地方，他都騎著一台腳踏車在附近移動，上頭掛滿了一包一包的白色塑膠袋，裏頭裝著他目前全部的人生。有一次珊姆看見他腳上的傷疤還有血痕，穿越到對街的商店遞給他一小盒ok蹦，這是少數他願意收下的東西。有的時候他什麼也不做，就是坐在那感受那天的天氣。但多數的他，都是坐在石椅上在一本筆記本上寫字。

如果可以，真想知道裡面都寫了什麼，我姑且就猜測是公園裡發生的所有事。就像是個管理員、全知者的視角，細細端詳這整座公園從早到晚的變化、在公園發生的喜怒哀樂，他每天參與的生活，是別人生命中細碎的片段，也是他自己每天的日常。

那天奈特和珊姆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通常他們都是在週日的中午過後，急匆匆地穿越公園、到對面的咖啡廳吃早午餐。那個畫面總是有點違和，他是這樣想的。珊姆經常看起來一臉不耐，而奈特卻總處在一個閒適自在的狀態、看看公園的花草樹木或是樹上經過的松鼠。但他們就這樣一起手牽手度過了四五個公園的秋天還有夏天，再經過春天的新芽綻放，有時候珊姆也會停下來看看孩子氣的奈特，覺得好氣又好笑。在天氣好的時候，這應該是看起來很和諧的場景，至少在當下對他們來說，就是歲月靜好的快樂。

但對他來說，這絕對不會是永恆。他在公園待了太久，看盡了植物衰敗、愛侶們走散、孩子和朋友在這爭吵大哭。在這個公園，夏天永遠會在八月以後離開、秋天一定會來，當然冬天和春天，然後再回到這張椅子上，他是唯一不變的東西。

珊姆一直哭，奈特看起來很傷心，在那張板凳上什麼都發生過。上一秒還有一對老夫妻牽著手一起坐在那看孩子們打球；也有看起來很喪氣的年輕人單獨坐在那張椅子上抱頭沈思。公園什麼都有，不缺落葉、生命歡笑也不缺傷心。

從那天之後，他又只看到珊姆匆匆經過公園的身影，再也沒有奈特；沒有那些過去的靜好，你說他看過這麼多覺得感慨嗎？我覺得不盡然，對他來說，生命的更迭帶來痛苦也帶來美好的回憶，但是最真實的是當下的那個時刻。

也許就是那天拿到的那個排骨便當吧，只有這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