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無人煙,是對這片原野最貼切的形容。
遠處群山的剪影在柔和月光下顯得安靜不少。遙望夜空,獵戶與大小犬間的嬉戲玩鬧正在持續,那是跨越千萬年的美好,卻不沾一點凡塵俗世。生命與生命之間若有聯繫,此時的光景將會是美麗傳說中惹人駐足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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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生而為人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是你知曉了恐懼的份量。」
「對追尋未知的恐懼;對罪疚感侵蝕全身的恐懼;對被遺棄的恐懼;對失去擁有一切事物的恐懼,這些恐懼來自本能,即便是路邊的野貓野狗都有這些恐懼。但不一樣的是我們能夠感知到他們背後隱藏有多巨大的危機,我們會想像。」
「當想像的重量壓過自身可以乘載的極限,人就會退縮了。美其名曰是保護機制,但我們都知道,那使我們成為懦夫。那就是身為人的原罪。我們就是我們自己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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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北面的風在耳畔咆嘯,它似乎在勸退我,我可沒這個打算。繼續在荒原上艱難前行,枯黃雜草不斷磨過鞋面,發出窸窣聲響,我竟有些出神。露在面罩外側的鼻子被凍得通紅,每一次鼻息都愈加沉重。雙腳就像是輸入的自動運行的程序,即便我早已經累得有些感受不到他們,依舊機械般的不斷向前。
不確定又過了多久,路面開始出現些許綠色的植披,終於出現不一樣的顏色。遠遠的可以看到一大片湖,我興奮的加快步伐(但其實沒有多快,我已經累得不行),直至水的味道衝進我的鼻腔。我慢慢地走到湖畔,看著眼前暗夜裡的深潭。這時天已經濛濛的亮起,水氣逐漸凝聚阻擋了視線,大霧如千軍萬馬般襲來,一下子仿佛置身於夢境。
如果這就是夢,該有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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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麼問題?」
「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的。我一定會去。」
「我想要親眼看看這個世界有多美。我覺得人被創造是有『目的』的,如果只是要我跟動物一樣傳宗接代,吃喝拉撒地死去,那幹嘛給我意識呢?我想我需要找到一個理由活下去。去愛、去瘋、去快樂、去感受我真的還活著。」
「欸」
「?」
「你呢?要陪我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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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討厭呢。」我啞然。
將身上包包放下,從側袋裡拿出簡易的手沖組,開始煮水。
「是你總說著想要邊看日出邊煮咖啡的,為了這個,出發前我還特地去學。你欠我一次。」對,我就是要抱怨兩句,手上的燙痕都還清晰可見。
等一切備妥,我輕輕坐下,朝陽也正緩慢升起。金黃的射線刺得我有些睜不開眼。我默默地拿出胸前的筆記本,在上面重重得畫下一槓。
祢有看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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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你常去的那間牛肉麵來了」
「你每次都說要再外帶一包美乃滋,老闆聽到馬上問我是不是認識你。他還多放兩塊肉在裡面,要我跟你說加油。」
將折疊椅拉開,牛肉麵好燙。
「我找到你那本筆記本了啦。明明就是願望清單,你放那麼下面的抽屜幹嘛,害我找超久。」
斜陽輕曬,紀錄儀器的逼逼聲持續而規律。
「你之前問過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去。我答應你,但你要自己煮咖啡,我只會偷喝你的一點點,我不管;還有那一個在廣場的,那好尷尬,你自己跳;還有...」
「還有...」深藍色的牛仔褲逐漸被淚水浸濕。
「只要你醒過來,我都陪你去...真的陪你......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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