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痛苦開玩笑 | 隨筆

韓炳哲新作《妥協社會：今日之痛》，提到今人總是迴避痛苦，便宜行事，甚至缺乏對於痛苦的敘事力。這本小書，短短不到百頁。讀來獲益良多。

「痛苦」讓我們精神具備更強大的洞察力，同時展現超強的意志力，以直面命運的襲來。回顧過去，讓我歷經痛苦的考驗，除了服兵役之外，應該是「感冒」。

多年前大學落榜三次，結果按照法令規章，必須入伍當兵。之前喜歡吃喝玩樂，好逸惡勞，等到兵役科人員帶領我們進入新兵訓練中心，我們這一票新兵如同犯了罪，以致於必須接受受懲罰。

部隊裡有固定的儀式，讓你從「懶惰蟲」蛻變成「革命軍人」。首先，誰在乎你的髮型？一律光頭侍候，當班長發下毛巾、肥皂、臉盆，你覺得可以享受泡澡的樂趣，同時回歸到母親子宮的快感嗎？門都沒有！從脫光光到洗完澡，只准許五分鐘，這就是「戰鬥澡」。

每天例行公事，乃是出操八小時，打跆拳道、練擒拿術、甚至爬高牆，以學習障礙超越。 以前三餐挑三揀四，絕不碰蔬菜，只喜歡吃魚肉，但進入這座人間煉獄，找不到夜市可以享用宵夜，只好什麼都吃。

經過四個月的操練，更痛苦的日子，已經在等候大家去經歷一番。身為憲兵，主要任務就是保衛領導中心的安全。我一度身著武裝，後來改站便衣哨，每天站兩小時休息兩小時，運氣要整你，半夜來一班三點到五點，一旦下哨，你根本無法入睡。簡言之，清晨三點你務必起床。

遭遇苦痛，要是時時閃躲，則它會潛入體內，不斷生出利息，更為嚴重的後果，總是再度反擊。有時候，利用找尋樂趣，以稀釋痛苦。當時，穿著便衣服勤務，出入營區，十分自由。所以一到休息時間，就到光華商場淘書，以暢快身心，同時趕走痛苦。

此外，我把兩年兵役視為大補帖，學會吃苦耐勞，甚至以開玩笑的口吻，來敘述這段行伍歷程，而不是呈現抱怨文，讓人讀來不舒服。

總而言之，兩年的兵役，應該是個人的成人禮，換言之，讓我可以忍受煎熬，甚至靜心準備未來的大學考試。後來如願以償，考上外文系，以便好好閱讀西洋文學。

上禮拜一位好友確診，服用「清冠一號」而痊癒，但夜尿頻仍，這說明氣血兩虛，無法固攝體內水分。建議他喝喝黃芪當歸紅棗湯加枸杞，經過多天的療養，身體慢慢恢復正常功能。

無獨有偶，我並非確診，但還是罹患腸胃型感冒。春節前夕，參加一場尾牙聚會，期間享受了一堆美食，加上喝了好幾杯冰酒，隔天，全身沉重不堪，繼而咳嗽不斷。顯然，寒氣入侵，脾臟濕氣重，降低胃腸的運化功能，以致於連連拉肚子。

一開始，先請中醫師開立兩天的中藥，脾胃緩解之後，竟然咳嗽咳不停。診所打烊了，只好自力救濟。幸好家中不時備有科學中藥粉，連連續吃了兩天的「清肺湯」。這款中藥除了去痰止咳之外，也清理肺部廢氣。尤其成分有麥門冬、陳皮、桔梗、川貝母、桑白皮、五味子，都有助於宣暢肺氣。中藥店老闆曾提到，半年來，這帖「清肺湯」銷了好幾箱。

有一天晚上,，虛火上升，每小時起床小號一次，但一喝水之後，立馬乾固。隔天早上一起床，立馬喝了紅玉紅茶，頗有生津止渴的奇效。

但子夜登場，一躺在床上了，全身大震小小震，餘震不斷。這時候只好服用加味逍遙散，讓自己安神又安眠。第二天晚上依然全身抽搐不停。靈感一來，改變策略，心理演練讓自己的潛意識和腦部不斷相信，不可屈服於病魔的來襲。果然這一招奏效，一覺睡到天亮。病家感冒，身體虛弱，但反其道而行，弱者必須示強，才能免於病魔的「餓飽吵」！

為了整腸護胃，開始吃蘋果、喝紅茶，加上煮了好幾天的番茄高麗菜，讓自己的胃腸慢慢恢復正常。

經過一個多禮拜的折騰，難免有氣無力，渾身萎靡不振。 雖然每天吃鱸魚、雞肉湯，但效果有限，直到前天，開始動筆寫稿，敘述這兩年疫情的生活點滴，完稿之後，突然精神為之一振。看來這就是腦科強調，神經元細胞的樹狀開始連結，而突觸開始放電，整個電流開始互相接通，整個人彷彿脫胎換骨。

運用好幾款中藥對抗病魔，正如同我們閱讀寫作，也務必要有「組合拳」的手法，來面對所謂的「大師」。有時候，每當有人開口閉口什麽大師，這讓人覺得身為一位作家或學者，不應充當直銷會成員，有事沒事就推銷他們的作品。寫文章可以提一提，但重點是要將他們降低比例到10%，畢竟關鍵乃是展現自己的觀點，千萬不要害怕出錯！

比如說，李小龍的綜合格鬥技，並非只有早期葉問師父的詠春拳而已，他加上菲律賓雙節棍、螳螂拳、空手道、跆拳道、柔道等功法，從而形成變化多端的「組合拳」。

其實，中國繪畫也重視這個道理。韓炳哲在《山寨》指出，中國收藏家往往本身就是畫家。張大千也是一位充滿熱情的收藏家，他擁有4000多畫作，他的收藏品不是一個沒有生氣的檔案，而是一個古代大師的聚集地，一個充滿生機的交流和轉化的場所。

張大千本身就是一個變化的主體，一個變身的大師，他毫不費力地進入古代大師的角色往宛如在創造原作。在一些作品中，他會以完全出人意料的方式變換內容，比如他會改動明朝的構圖，讓它看起來像宋代的畫作。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的畫作是具有原創性的。

看來，我這篇隨筆也符合「組合拳」的條件，從病魔襲來，繼而敘述治癒的過程，同時將病魔比成大師。作家如同「驅魔人」，如何驅除心中大師留下的陰影，從而讓自己脫胎換骨，逍遙自在，最後綻放自身的風格，加上特殊的人生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