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穢之間

2023/03/26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廁所能否悟禪且不論,能將此至穢之地轉而修築、灑掃為至潔至雅,倒也真可稱為一種持戒,一種修行。
這位日本曹洞宗的師父是在回答網友提問禪修場地有無限制時,舉廁所當例子。從生活禪的角度看,不難理解他為什麼會說「也應該將上廁所當成一種修行」。
不過,廁所能否悟禪且不論,能將此至穢之地轉而修築、灑掃為至潔至雅,倒也真可稱為一種持戒,一種修行。
周作人翻譯過谷崎潤一郎一小段文字談京都、奈良等地寺院的廁所:「實在這廁所是宜於蟲聲,宜於鳥聲,亦復宜於月夜,要賞識四季隨時的物情之最相適的地方,恐怕古來的俳人曾從此處得到過無數的題材吧。這樣看來,那麼說日本建築之中最是造得風流的是廁所,也沒有什麼不可。」
知堂先生雖覺得這樣的描寫多少含有詩人的誇飾,卻也接著指出:「日本在近古的戰國時代前後,文化的保存與創造差不多全在五山的寺院裡,這使得風氣一變,如由工筆的院畫轉為水墨的枯木竹石,建築自然也是如此,而茶室為之代表,廁之風流化正其餘波也。」
​他還提到:「佛教徒似乎對於廁所向來很是講究。偶讀大小乘戒律,覺得印度先賢十分周密地注意於人生各方面,非常佩服,即以入廁一事而論,後漢譯《大比丘三千威儀》下列舉『至舍後者有二十五事』,宋譯《薩婆多部毗尼摩得勒伽》六自『云何下風』至『云何籌草』凡十三條……都有詳細的規定,有的是很嚴肅而幽默,讀了忍不住五體投地。」然而這等「講究」到了周作人時代的中國,至少就其所經所歷,已不可得見。
​提及古人如廁,我印象最深的資料有兩條。一是《世說新語》提及以香棗塞鼻掩臭。另一則是李商隱有首詩恰巧用了這個典故:「鬱金堂北畫樓東,換骨神方上藥通,露氣暗連青桂苑,風聲偏獵紫蘭叢。長籌未必輸孫皓,香棗何勞問石崇,憶事懷人兼得句,翠衾歸臥繡簾中。」
​高陽將這首詩解釋為「登廁即興」。說白一點,是便秘得解,身心俱暢而有所作。「就詩論詩......章法井然,應該是一首好詩。」想來,那時的李商隱一定是法喜充滿,還能「憶事懷人兼得句」,「正念」得不得了。
民國一百一十二年三月二十七日於嘉義鵲枝寫譯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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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今不忘古,讀史亦論今。篇章散見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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