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教現場｜有垃圾，沒有回收

2023/05/16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1998年起，我們分別駐點桔井（ក្រុងក្រចេះ）、仕倫（ស្រុកស្នួល）和高涅(ស្រុកកោះញែក)，這些地方都沒有垃圾車收垃圾，所以沒有「少女的祈禱」天天免費聽，也沒有“垃圾不落地”的耳提面命，更沒有“垃圾費隨袋徵收”的囉哩囉嗦。可是我們還是有垃圾，怎麼辦？

柬埔寨鄉下地方，“垃圾處理”屬於私領域範疇的所謂家務事，一個「自製自銷」的概念：自己製造、自己銷化。你家的垃圾是你家的事，別人不會囉嗦，因為不是他家的事。所以，處理垃圾的基本原則就是「自己垃圾自己X」，X各憑本心、隨意填，各顯功夫、各憑本事。

先說“廚餘”

這裡人沒聽過“廚餘”這回事，我怎麼解釋，他們都一頭霧水，大惑不解。我後來搞懂，因為這裡根本沒有“廚餘”。

所謂“廚餘”的未烹煮部分，比方蔬果菜葉殘渣、硬殼果核果皮，這裡都是邊料理邊往外丟，外頭可能是院子、也可能是街上，不用大驚小怪，大家都這樣，而且不用擔心有礙觀瞻，因為不要多久，這些生冷“廚餘”會通通不見。不是人間蒸發，而是給自己家或別人家的家禽家畜加菜去了。路過的牛羊、對面的貓狗、隔壁的雞鴨，或聽到、或看到、或聞到，會步伐不一致、朝這些剛上檯面的“廚餘”移動，過來試吃、挑三揀四，甚至嘰嘰喳喳、說三道四，有的塞個牙縫、有的扭頭就走，當然也有大快朵頤，然後沒三兩下，真的就分完了。

至於“廚餘”已經亨煮的部分，也就是熟食，一般所謂剩飯剩菜，或是餿掉了、黴掉了的可以吃的任何東西，首選是給村子裡的養豬人家，看誰家的人或誰家的豬順眼，就給誰家，毫無懸念。有時候根本輪不到別人家的豬，主人在上面一邊吃，一邊把雞骨豬骨魚骨雞皮豬皮魚鱗透過竹製地板縫隙塞下去，從樓上直達樓下，然後就聽到家裡養的狗貓一陣廝殺，主人吃飽了、畜生也不餓了。這種物盡其用的生活習慣、年長日久，難怪高棉文連“廚餘”這個字都沒有。

至於“垃圾”

雖然沒有“廚餘”，可是這裡“垃圾”真不少！大街小巷、田間路邊，放眼望去、觸目皆是！乾季的東北季風吹得垃圾滿天飛，家家戶戶、垃圾交換。所有垃圾裏，最吸睛的就是塑膠袋，因為輕，隨風漫天飛舞；最主要原因是因為量大，實在多到不可勝數。

這麼多垃圾，只能自理，能怎麼辦？

想要眼不見為淨，最有效的方法是掩埋法，也就是"土葬"：挖一個坑，把所有垃圾往裡面送，土耙過來、一蓋，消失在視界，再好不過。可是，挖坑多費事啊！傷筋動骨、汗流浹背，很累ㄟ！所以，"土葬"根本沒市場，很少有人身體力行，只是拿來說嘴罷了。
因為最省事，所以最受歡迎的是形同曝屍野外的"天葬"：只要沉得住氣，視若無睹，當睜眼瞎子，與垃圾共存，就能相安無事、共處一室，反正本來就是家務事。沒事，也不礙事。想當然耳，把垃圾還諸天地之間，與山川同不朽。輕鬆寫意。
要是眼睜睜看這麼多垃圾，實在沉不住氣，又必須自理，最普遍就是"火葬"：把垃圾掃成一堆，在稍微空曠的地方，放！火！燒！要注意的只有在乾季的時候，要留心風向。雖然多少有空氣污染的事實和疑慮，可是這幾個地方都沒有工廠公害之類的困擾，唯一構成空氣汙染條件的，就是偶一為之的家戶焚燒垃圾，不僅無傷大雅、連抗議的鄰居都沒有，反而會明地暗地表揚燒垃圾的人是環境衛生楷模。

還有“大件棄置家具”

這一點，在我們這裡從來不是問題，因為無論大小、只要是家具，絕對不會被棄置。

無論任何東西，我們家用不上了，拿去給哥哥姊姊弟弟妹妹叔叔嬸嬸伯伯阿姨張三李四用，反正就是繼續用。任何東西壞了，都是一邊先放著，改天找人修一修，就可以用了，然後放著放著，就被遺忘了。美其名是美德，愛物惜物，其實是什麼都捨不得丟，養成囤積的習慣，久了就成了毛病。偏偏我們鄉下地方，地廣人稀、地大物薄，有這個空間、也有這個條件，人人成了空間的暴發戶，挨家挨戶都成了倉庫。

所以，我們這裡有家具，大件小件都有，但是沒有棄置，“大件棄置家具”命題不成立。